慕青夹起一筷子酸菜送入口中。
她抬起眼,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顾大厨”,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很好吃。”
柳大伯这时带着一身山林间的凛冽寒气掀帘进屋,冷风趁机钻入,却被满屋暖融融的食物香气迅速吞没。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被冻出的僵硬皱纹都舒展开来,笑呵呵道:“哟!今儿个这饭菜可真丰盛!香得我肚里馋虫直叫唤!”
他一边拍打着肩头落下的细碎雪屑,一边走到桌边,目光扫过那油汪汪的酸菜炖肉和焦黄的粘豆包。
“好好好,我得吃饱些!刚听村里人说,有人在后山瞧见了梅花鹿的踪迹,个头不小!我正好要去看看之前设的套索有没有逮着兔子山鸡,今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足迹明显,可以去碰碰运气。”
柳大娘正端着一簸箕新蒸的窝头过来,闻言道:“这桌饭菜,可都是兰倾一大早起来亲手张罗的!”
柳大伯惊讶地看向顾兰倾,见他虽解了围裙,但袖口还沾着点面粉。
一身风华难掩,却肯为慕青下厨做这农家饭,眼中更是添了几分好感,连连称赞:“读书人还能有这手艺,难得啊!”
慕青听柳大伯要上山,眼睛一亮,放下筷子对柳大伯道:“大伯,我们俩在家也无事,能跟您一起去山上看看吗?”顾兰倾侧头看她,见她满脸期待,自然没有不依的,也温声道:“晚辈虽不擅狩猎,但也想随大伯去长长见识,或许能帮上些忙。”
柳大伯大手一挥:“当然可以!不过我得给兰倾找身利落点的衣裳,山上的树枝荆棘多得很。”
说着,他便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翻出一套半新的、浆洗得干净的深蓝色粗布短打和一双方口千层底布鞋递给顾兰倾。
顾兰倾接过衣物,道了谢,便去隔壁房间更换。
当他再次走出来时,慕青眼前恍然一亮。
换上利落的粗布短打,长发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此刻的顾兰倾少了几分丞相的矜贵清冷,多了几分落拓少年的俊朗。
柳大伯上下打量一番,拍手笑道:“好!精神!走吧,咱们早去早回!”
慕青也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旧衣,三人收拾妥当,带上绳索、柴刀和干粮,便说笑着出了门,朝着被晨雾与积雪笼罩的后山行去。
山路被新雪覆盖,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越往山里走,空气愈发清冽,带着松针和积雪的独特气息。
光秃秃的树枝上托着蓬松的雪团,偶尔有雪屑被风惊落,簌簌飘下,在阳光下闪烁如碎玉。
慕青深深吸了一口这洁净的空气,。她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忽然扯了扯顾兰倾的袖子,压低声音:“兰倾,你看那边!”
只见不远处一棵老松树下,厚厚的雪地上有几串小巧的脚印,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机警地立着后腿,耳朵微微转动,啃食着雪下露出的干草根。
察觉到人声,它猛地一惊,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般窜入灌木丛,只留下雪地上几道深深的划痕和微微晃动的枝条。
“嘿,这小家伙,跑得倒快!”柳大伯笑道,随即示意他们安静,带着他们循着脚印和兔粪,找到一处他之前设下的绳套。
可惜套索空空如也,显然被那机灵的兔子躲了过去。
柳大伯也不气馁,仔细检查了绳套,重新布置了一番,一边做一边低声向两人讲解:“下套要看准它们常走的道,痕迹要掩好,不能留下太多人气……这雪天好啊,啥踪迹都藏不住。”
正当柳大伯演示时,山林另一边传来了喧哗的人声。
很快,七八个穿着厚实棉袄、手持棍棒柴刀的年轻村民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身量高大,肩宽背厚,面容是山野间锤炼出的俊朗英气,正是柳林村出了名的好猎手,也是许多姑娘暗暗思慕的对象——石岩。
石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柳大伯身边的慕青,眼睛亮了一下,再看到她身旁的顾兰倾时,眉头几皱了一下。
“柳大伯!您也上山来了?”石岩爽朗地打着招呼,目光却扫过顾兰倾,带着几分审视,“这位是……?”
柳大伯乐呵呵地介绍:“这是慕青的相公,顾先生,跟着一起来山上走走。”
“原来是顾先生。”石岩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对慕青一直抱有好感,却不知佳人已作人妇,此刻心下恼火,说话也不客气:
“我们正准备去围猎,听说就在前面山坳里。这山里活儿也粗重,顾先生是读书人,怕是没干过这些吧?待会儿可得当心些,别再磕着碰着了。”
他话语里的调侃明显,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配合地发出几声低笑,意思不言而喻。
柳大伯闻言,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看了石岩一眼道:“浑说什么!顾先生是客人,别净耍嘴皮子。”
柳大伯这话说得不重,但他在村子里德高望重,自有一番威严。被他这么一说,石岩梗了一下,有些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便不再说话了,他身边的几个年轻后生也立刻收敛了笑容,不敢再出声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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