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顾兰倾听宫中内侍传旨,陛下于紫宸殿召见。
紫宸殿内,龙涎香气息沉凝。
皇帝背对着顾兰倾,看不清表情。
“太子失德,朕心甚忧……”
“顾卿,你身为丞相,综理政务,对诸位皇子亦多有了解。依你之见,如今……谁可堪当储君之位?”
顾兰倾维持着躬身的姿势,语气恭谨沉稳:“陛下,立储乃国本,关乎江山社稷之重,唯有陛下圣心独断,方能安定人心。臣等身为外臣,岂敢妄议天家之事?无论陛下属意哪位殿下,臣必当竭尽肱骨之力,忠心辅佐,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皇帝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转过身来踱步走近:“那……你觉得齐云,如何?”
顾兰倾微微直起身,依旧垂着眼眸,神色未变:“三皇子殿下仁厚宽和,敏而好学,时常向臣等请教经世治国之道,其忧国忧民之心,朝野有目共睹。假以时日,多加历练,必是我朝栋梁之材。”
言辞间,滴水不漏。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呵,泥鳅似的,滑不溜秋。”
他摆摆手道“罢了,立储之事,朕自有考量。”
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安国公的嫡女,自幼体弱,一直养在江南,近日才回的京。此女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朕觉得,与你正是良配。你们年轻人可以先相处看看,若觉合宜,朕便下旨赐婚。”
顾兰倾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恭谨的模样。
他说道:“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婚姻大事,臣还需些时日考虑。且安国公千金身份尊贵,臣恐高攀不起,贸然接近,反唐突了佳人。”
皇帝闻言,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顾卿过谦了。你年纪轻轻便官居一品,执掌中枢,乃我朝栋梁,何来‘高攀’一说?安国公是齐云的舅舅,他的女儿,才貌门第,与你正是珠联璧合。此事……朕觉得甚好。”
“过几日的迎岁宴,安国公千金也会到场。届时,你们年轻人自可相见。此事,便暂且这么定下,容后再议吧。”
时序入冬,年关将至。
宫中按例举行迎岁宴,既是君臣同乐,也寓意辞旧迎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宴设暖阁,地龙烧得火热。
帝驾亲临,然而陪伴在侧的并非皇后,而是二皇子齐厌的生母德妃。
众人心下都明了,因为太子之事,帝后已然离心,皇后称病不出,便是无声的抗议。
然丝竹管弦声中,觥筹交错,表面上也是一派祥和。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时,坐于上首的皇帝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露追忆之色,笑着开口道:“朕忽然想起,当年与安国公同下江南巡查,那江南风光,温山软水,确实养人啊。”
被点名的安国公林震连忙起身,躬身应和:“臣亦时常怀念。”
皇帝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下首垂眸静坐的顾兰倾,见他连眼皮都未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笑道:
“朕记得,你家的千金,林玉瑶,因体弱自小便一直养在那江南水乡,听闻近日才回京?今日可来宴上了?”
林震心领神会,立刻朝着女眷席位方向道:“玉瑶,还不快起身拜见陛下!”
只见一位身着浅碧色宫装、身姿纤细的少女应声而起,莲步轻移,至御前盈盈拜下,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婉转:“臣女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金安。”
“平身,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待林玉瑶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俗、我见犹怜的脸庞时,皇帝不禁赞道,“果然钟灵毓秀!”
他似是闲谈般对安国公道:“朕记得你年轻时可是军中猛将,尤其一手剑术,堪称一绝,不知虎父可有犬女?玉瑶丫头可曾习得几分?”
林震立刻拱手,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自豪:“回陛下,小女虽因体弱习武只为强身,但于剑术一道确也下了些功夫,不敢说得其精髓,倒也舞得几分样子。若陛下不弃,可让她献上一段剑舞,以助酒兴?”
皇帝龙颜大悦,抚掌道:“准奏!朕正想看看,将门虎女的风采!”
“臣女遵旨。” 林玉瑶再次盈盈一拜,姿态优雅从容,只是眼角的余光,带着一丝羞涩与期待,飞快地掠向了顾兰倾。
林玉瑶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柄装饰华美的银鞘长剑。
她手腕轻抖,剑身出鞘,寒光一闪,随即随着悠扬的乐曲舞动起来。
她的身姿确实轻盈,剑招也看得出是经过名师指点,将女子的柔美与剑器的锋芒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引得席间众人纷纷注目。
一舞毕,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与喝彩。不少官员纷纷赞叹:
“好!安国公小姐真是文武双全,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此舞刚柔并济,堪称一绝啊!”
席间,一位老臣顺势提及:“这倒是让臣想起当年慕将军在阵前,为激励士气也曾挥剑而舞,气势磅礴,实乃一时佳话啊!今日观林小姐之舞,颇有几分当年慕将军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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