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贸然行动。任何主动靠近或试图影响“虚无之种”核心的尝试,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反扑,让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点“自我”瞬间烟消云散。
但他开始尝试,在“归寂”意志相对薄弱的“间隙”,更加专注地凝聚那些属于“自我”的碎片,加固他的“巢穴”。而在那股意志汹涌澎湃时,则尽量收缩、隐藏,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鸟,紧紧抓住礁石的缝隙。
这是一种在刀尖上跳舞的生存策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对那种“搏动”节奏的把握,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提升。虽然远谈不上“预测”或“适应”,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被动承受。
而最让他感到意外,甚至隐隐有些不安的变化,来自于那些嵌入他“结构”中的“秩序之矛”碎片。
最初,这些碎片只是偶然嵌入,带来了混乱和不协调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反复尝试“整理”、“思考”、“对抗”混沌的过程中,这些碎片似乎……开始发生某种极其细微的、与周围环境以及他自身“结构”的……“互动”?
比如,那片关于“空间坐标相对稳定”的碎片,当他的意识尝试“想象”诺顿馆房间的布局、试图给自己一个相对清晰的“位置感”时,这片碎片会微微发热,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定位信息,帮助他短暂地锚定那个“想象”出来的空间模型,抵御混沌对空间概念的扭曲。
又比如,那缕“存在持续性”规则的余韵,当他反复强化“我要活下去”、“我是路明非”这些核心执念时,这缕余韵会像胶水一样,增强那些执念碎片之间的粘合力,让他的“自我结构”在面对混沌冲刷时,稍微多坚持那么零点零一秒。
这些“互动”并非受他控制,更像是这些破碎的秩序规则,在混沌环境中,本能地趋向于“维持自身定义”和“寻找稳定结构”时,与他这个同样在挣扎求存、试图建立秩序的“意识结构”产生的……某种“共振”?
当然,这种“共振”远非和谐。更多的时候,是剧烈的冲突和排异。那些秩序碎片自带的“定义”与他混乱的记忆、矛盾的情感、扭曲的认知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引发痛苦的“摩擦”和“撕裂感”。而且,这种“共振”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效果也微乎其微。
但它毕竟存在。
这给了那个深渊底部的微弱意识,一丝……极其渺茫、却又无比真实的希望。
或许,他不需要(也不可能)彻底消灭或掌控“虚无之种”。
或许,他可以在与这片混沌共生的绝境中,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外力”——哪怕是破碎的秩序、敌人的残韵、甚至来自“终末”的威胁——作为“工具”和“材料”,一点点地、艰难地……重构出一个能够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去的、新的“自我”。
一个不再是纯粹人类,不再是纯粹“虚无”载体,而是融合了驳杂碎片、在混沌与秩序的夹缝中畸形生长的……“异类”。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亵渎与疯狂的味道。
但路明非(那个微弱的意识结构)抓住了它,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开始更加主动地、小心翼翼地“接触”和“试探”那些嵌入的秩序碎片,尝试理解它们的“规则逻辑”,哪怕只是最肤浅、最破碎的一点点。他开始更加精细地观察“虚无之种”的“搏动”和耶梦加得残韵的“脉动”,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哪怕转瞬即逝的“规律”或“弱点”。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痛苦从未减轻,失败是家常便饭。
但每当他那简陋的“巢穴”在混沌冲刷下又多坚持了一瞬间,每当他成功地将一个新的“记忆碎片”归档到“重要”区域,每当他感觉到与某片秩序碎片的“共振”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稳定感……
那深渊的最底部,仿佛就亮起了一点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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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混沌之卵】的隔离屏障之外,守夜人副校长迎来了两位特殊的访客。
他们没有通过常规通道进入隔离区,而是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守夜人副校长身后不远处。两人都穿着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长袍,兜帽深深遮住了面容,只有袍角隐隐露出内衬上绣着的、极其复杂晦涩的银色纹路——那是一个翻开的书籍与一把钥匙交织的图案,正是“图书馆”的标记。
其中一人身形略高,气息沉静如同古井深潭,没有丝毫外泄。另一人稍矮,手中捧着一个约一尺见方、通体由某种暗色金属打造、表面蚀刻着无数蠕动符文、不断散发微弱空间扭曲波动的密封箱。
守夜人副校长似乎早有预料,头也没回,只是盯着隔离屏障内那悬浮的“卵”,哑着嗓子问:“‘馆长’有什么指示?”
高个子黑袍人微微躬身,声音透过兜帽传出,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不带任何性别和情感特征的平直声线:“‘馆长’已知悉情况。目标‘混沌聚合体’状态特殊,常规‘收容’与‘解析’方案风险过高,暂不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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