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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烈三人消失在光幕中,如同三滴浓墨坠入浑浊的湖水,只留下翻涌的杀意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收容所的公共区域内久久不散。
阿哲的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光幕之后不是通道,而是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他……他们简直……”他嗫嚅着,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雷烈那彻底非人的状态。
“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苏媛的声音冷冽,她快速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简易医疗包和记录本,“力量侵蚀了理智,贪婪吞噬了人性。现在的雷烈,更像是一个被诡物驱动的杀戮工具。”
林默沉默地注视着光幕,感受着怀中黑色日志传来的、持续不断的微弱灼热感。那串代表“卡珊德拉之镜”的坐标,如同一个冰冷又充满诱惑的烙印,烫在他的意识里。他知道,苏媛说的是事实。与这样的雷烈在“虚数画廊”那种地方遭遇,绝无和平共处的可能。
“工具也有工具的弱点。”林默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只知破坏,不懂策略。在‘画廊’里,蛮力未必能通行无阻。”他想起了上次在那色彩扭曲的世界里,依靠分析和理解规则才险死还生的经历。
“但我们时间不多了。”苏媛提醒道,“雷烈虽然疯狂,但行动力极强。他一定会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向坐标点突进。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或者至少不能落后太多。”
就在这时,公共区域的其他几个方向,也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原本紧闭的几扇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隙,几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光幕和林默三人。那是另外几名一直保持沉默、几乎从不参与集体行动的收容员。他们的脸上混杂着恐惧、犹豫,以及一丝被核心诡物点燃的、无法完全掩饰的贪婪。
黑色日志将信息同步给所有人的效果,在此刻显现无疑。没有人能抗拒“核心诡物”的诱惑,哪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它代表着力量,代表着或许能摆脱这座监狱的一线希望,足以让最怯懦的人也鼓起拼死一搏的勇气。
其中一扇门后,一个身材瘦小、眼神如同受惊老鼠般的男人,在与林默目光接触的瞬间,猛地缩了回去,重重关上了门,显然放弃了争夺。但另外两个方向,各有两人走了出来。他们彼此警惕地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林默这边,最终没有选择交流,而是默默地、加快脚步,先后冲入了光幕之中。
竞争者的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七个人了,算上我们和雷烈。”阿哲的声音干涩,“这还不算可能已经在画廊内部,或者像‘守夜人’那样的外部势力……”
人越多,局面越复杂,雷烈造成的破坏和吸引的火力可能为他们创造机会,但同样,他们也更容易被卷入不可控的冲突,或者成为他人眼中的猎物。
没有时间去权衡利弊了。箭已离弦。
“我们走。”林默最后确认了一遍苏媛和阿哲的准备情况,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向那荡漾着微光的出口。
就在他即将踏入光幕的前一刹那,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耳语般清晰地在三人耳边回荡:
“记住,镜子映照的,往往是凝视者自己最不愿看见的真实。”
是那个神秘老者!他依旧站在远处的阴影里,身形佝偻,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这次,他没有看日志,而是直接看着林默的眼睛。那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林默脚步一顿,心头凛然。老者第二次的警告,比第一次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不安。“最不愿看见的真实”?那会是什么?失败的未来?同伴的惨死?还是……自身潜藏的黑暗与懦弱?
卡珊德拉的悲剧在于知晓却无法改变,而这份知晓本身,是否就是一种最残酷的惩罚?
没有时间深思了。林默能感觉到,怀中的日志灼热感正在加剧,仿佛在催促他。他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试图从那浑浊的眼中读出更多信息,但老者已经缓缓后退,重新隐没于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走吧。”林默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光幕。
熟悉的冰冷和眩晕感包裹而来,现实的锚点瞬间消失。短暂的失重和方向感错乱之后,三人脚踏实地,一股混合着陈旧颜料、腐朽画布和某种非尘世芬芳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再次站在了那片荒芜的、色彩失调的边界之地。脚下是如同泼洒了无数种颜料又干涸板结的怪异地面,头顶是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流动色块和扭曲光带的“天空”。而在不远处,那座巨大的、仿佛由无数幅风格迥异又扭曲融合的油画构成的建筑——“虚数画廊”,正静静地矗立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散发着无声的邀请与警告。
它比上次见到时,似乎更加“活跃”了。建筑表面的色彩像活物般缓缓蠕动,某些窗户内透出的光芒忽明忽灭,隐约还能听到从深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或癫狂的笑声。核心诡物的出现,仿佛给这个本就诡异的迷失域注入了一剂强烈的兴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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