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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一片死寂,只有若有若无的水声滴落,以及众人粗重不一的呼吸。那方漆黑的水潭,如同巨大而冰冷的眼球,倒映着每一张写满恐惧与戒备的脸。水中的倒影扭曲蠕动,仿佛被困在另一个维度的哀嚎灵魂,随时可能破水而出。
雷烈喘着粗气,目光死死锁定在水潭中央那块悬浮的锈蚀船锚上,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仿佛那锚链是由纯粹的权力铸成。他带来的另一个队员,此刻也强忍着幻象的余波,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彼岸”小队和林默等人,如同护食的野兽。
张薇几乎瘫软在地,双手死死捂住眼睛,不敢去看水面那代表着自己懦弱与绝望的倒影,只是从指缝间泄露出的呜咽,比洞窟内的低语更令人心碎。
林默强迫自己从水面的倒影——那个眼神空洞、肩负着所有同伴尸骸的“自己”——上移开视线。他深吸一口刺骨而腥咸的空气,将目光投向“彼岸”小队。寒鸦依旧站得笔直,像一柄插在冻土上的利剑,但她身后,影蛇的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淡薄,灰鼠的指尖在微型终端上无意识地颤抖着。他们也并非全然不受影响。
“签名碎片。”寒鸦的声音打破了凝滞,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才经历内心拷问的是别人。她看向那块被骸骨紧握的泪晶,“按协议,谁拿到,归谁。”
“放屁!”雷烈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寒鸦,“协议?狗屁协议!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凭什么让你们先拿?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拿了就跑!”
灰鼠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水面的幽光,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精准:“协议基础是共同通过‘回响走廊’。我们已履行。根据能量读数分析,直接接触泪晶有75%概率触发‘溺亡’概念的实体化攻击。你确定要抢先?”
雷烈噎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他虽暴躁,但并不完全愚蠢,灰鼠的分析让他对那看似唾手可得的泪晶产生了一丝忌惮。
林默上前一步,站在一个相对中立的位置,沉声道:“雷烈,现在内讧,我们都可能死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寒鸦,“寒鸦队长,我们需要更明确的信息。这块碎片,只是‘卡珊德拉之镜’的钥匙之一,对吗?你们对那面镜子的了解,似乎远超我们。它的‘代价’究竟是什么?让你们如此志在必得?”
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从“彼岸”小队高效到冷酷的行动模式,以及他们面对核心诡物时那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林默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目的绝非雷烈那样单纯地追求力量。
寒鸦冰冷的视线落在林默身上,停留了数秒。洞窟内的呜咽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响了,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你知道‘卡珊德拉’这个名字的来源吗?”寒鸦突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苏媛在一旁低声接话:“希腊神话中的特洛伊公主。阿波罗赋予她预知的能力,但因她拒绝阿波罗,又被其诅咒——她所有的预言都将准确无误,但永远不会有人相信。”
“准确。”寒鸦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卡珊德拉之镜’的核心能力,正是‘绝对真实的预言’。”
洞窟内响起几声压抑的吸气声。绝对真实的预言!这意味着可以预知所有危险,洞察所有先机,甚至……窥见未来的结局!这对于在收容所挣扎求存的人来说,无疑是梦寐以求的能力!
雷烈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中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
然而,寒鸦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心头。
“但代价是……”寒鸦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预言者自身,将成为‘因果’的焦点。你所预言的灾难,会因你的‘知晓’而以更高的概率、更快的速度降临;你所预言的生机,可能会因细微的扰动而转向死路。你看到的未来,越是努力去改变,就越会将其推向注定的轨迹。而且,每一次窥视,都会撕裂使用者部分灵魂,承载那份‘知晓一切却无力改变’的绝望。最终,使用者要么在疯狂中自我毁灭,要么……变成维系某个‘因果闭环’的养料,永世承受悖论的折磨。”
一片死寂。
连雷烈眼中的贪婪都凝固了。这代价,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恐怖和诡异。它不是直接夺取生命或理智,而是玩弄命运,将希望变成更深的绝望。
“那你们还要它?”林默感到喉咙发干,“为了预言?即使知道代价如此?”
寒鸦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第一次透露出些许超出任务之外的复杂情绪,虽然转瞬即逝。“我们不为了预言。我们是为了……‘终结’一个预言。”
她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影蛇和灰鼠。“‘彼岸’并非像你们一样,是被收容所随机选中的囚徒。我们中的核心成员,是‘遗孤’。”
“遗孤?”苏媛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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