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沙沙”声越来越近,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敲打在顾远和阿禾紧绷的神经上。顾远将火把向前伸,柴刀横在胸前,将阿禾牢牢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黑暗。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生物并未出现。那“沙沙”声在接近到一定距离后,竟突然转向,沿着一条他们未曾注意到的、更加狭窄幽深的侧壁缝隙,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很快消失在死寂中,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昆虫甲壳摩擦的腥气。
两人都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是什么?”阿禾声音微颤,惊魂未定。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善类。”顾远警惕地观察着那条缝隙,确定没有东西再出来后,才稍稍放松,“这地宫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除了机关,还有别的东西活着。”
经此一吓,他们更加小心。继续前行了一段,通道突然变得宽阔起来,两侧的石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变成了人工修葺平整的墙面。更令人惊异的是,墙面上开始出现大面积的、色彩斑驳的壁画。
火把的光芒摇曳,照亮了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画面。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一位身穿宽大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想必就是玄阴子)在山巅打坐炼丹,周身有灵光环绕,鸟兽呈祥,一派祥和气象。这是他的“白”,他的“荣”。
第二幅画风骤变。丹炉炸裂,黑气冲天,玄阴子道袍破碎,面容扭曲,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僵直和异化,周围是四散奔逃的飞鸟走兽,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这是他追求长生失败的瞬间,由“白”转向“黑”的转折。
第三幅壁画则充满了血腥与恐怖。异化的玄阴子(此时已初具“尸仙”特征)在山林间肆虐,脚下是倒伏的村民尸体,房屋燃烧着烈焰。画面充满了绝望和哭嚎。
第四幅,顾家的先祖出现了。他带领着一些村民,手持法器,与肆虐的“尸仙”对抗,场面惨烈。最终,画面定格在先祖以自身鲜血绘制巨大符咒,将“尸仙”逼入黑风岭地底的场景。旁边还有小字注释,虽已模糊,但隐约能辨“血契”、“封禁”、“守棺”等字眼。
后面的壁画,则开始重复着类似的循环:“尸仙”力量躁动,冲出封印的迹象,顾家“守棺人”带领村民举行仪式(其中就包括“尸仙娶亲”的场景,红轿醒目),以特定方式(牺牲)将其暂时安抚,重新封禁。每一次循环,壁画中“守棺人”的脸色就越发凝重疲惫,而“尸仙”的形象则愈发狰狞清晰。
这些壁画,无声地诉说着数百年来的压抑、牺牲与无奈挣扎。它清晰地展示了“尸仙”的起源,顾家职责的由来,以及那血腥“婚祀”的本质——并非敬神,而是饮鸩止渴般的维稳。
顾远和阿禾沉默地看着,心情沉重。尤其是顾远,看着画中那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先祖,一代代重复着这绝望的使命,一种沉重的宿命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所以,‘尸仙’最初,也只是个求道失败的可怜人……”阿禾喃喃道,语气复杂。
“但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早已无关可怜,只是邪物。”顾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指向壁画中玄阴子异化时,胸口位置一团被刻意描绘出的、与其他部分截然不同的浓重黑色,“你看这里,每次他力量爆发或者被封印时,这团黑色都是核心。”
阿禾仔细看去,果然,在那众多壁画中,无论“尸仙”形态如何变化,胸口那团深邃的黑色始终存在,并且在被封印时会短暂地变得黯淡。
“这就是爷爷手札里说的‘枢’?那至阴的核心,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阿禾反应过来。
“没错。”顾远点头,目光锐利,“它的执念,它所有的力量,都源于此。理解了它的‘白’与‘荣’(求道长生),才能直面它的‘黑’与‘辱’(异化邪物),找到那核心的‘枢’。”
壁画到了尽头,最后一幅,描绘的是一位“守棺人”(看服饰似乎是近代)孤独地站在地宫入口,回首望着村庄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一丝希冀?旁边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简单的、指向核心区域的箭头。
历史的沉重帷幕在他们面前缓缓拉开,不再是模糊的传说,而是变成了血淋淋的、延续了数百年的现实。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了一种必须终结这一切的使命感。
“我们走吧,”顾远收回目光,看向通道前方那更加深邃的黑暗,“它的老巢,应该不远了。”
了解了过往,才能更好地面对未来。此刻,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对决,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背负起了超越个人生死、终结这漫长诅咒的责任。
喜欢残灯诡事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残灯诡事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