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码头,即使在白天也透着一股被时代抛弃的萧索。咸湿的海风裹挟着铁锈和鱼腥味,吹过空旷的堆场和斑驳的仓库外墙。旧七号仓库缩在码头最偏僻的角落,墙皮剥落,巨大的卷帘门紧闭,锈迹斑斑,像一头沉默的、奄奄一息的巨兽。
下午两点五十分,我站在仓库对面一堆废弃的集装箱后面,海风吹得我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身体却因为紧张而一片冰凉。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背包带子,里面装着那本破书、阴槐木,还有充满电的手机和那点可怜的“装备”。
赴约苏明远,无异于孤身闯入狼窝。但我没有选择。特调科的秘密基地像铜墙铁壁,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连靠近都做不到。只有借助苏明远这把危险的刀,才有可能劈开一道缝隙。
三点整。
仓库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小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走了过去。推开铁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机油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仓库内部空间极大,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窗的破洞射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远处堆放着一些蒙着帆布的废弃机械和木箱,影影绰绰,像潜伏的怪兽。
仓库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地面上,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苏明远就坐在背对大门的那把椅子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深灰色的风衣,姿态闲适,仿佛在自家客厅。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开合之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
他旁边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像一尊铁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是保镖。
我走到桌子前,在苏明远对面坐下,把背包放在脚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面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苏明远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挺准时。”他放下打火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东西带来了?”
“我要先知道,我提供情报后,你能做什么?”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声音尽量平稳,“你怎么从特调科手里把黄寅弄出来?”
苏明远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林同学,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情报的真伪和价值,需要验证。至于我怎么做事,那是我的问题。你只需要明白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危险:“杨振华把‘幽冥’当实验品用,是在暴殄天物,也是在玩火。那东西……不是他们能掌控的。落在他们手里,你的‘好朋友’只会被一点点榨干,最后魂飞魄散。而我,至少能让他‘物尽其用’,并且……或许能留他一缕残魂,不至于彻底消失。”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我心里。“物尽其用”?“留一缕残魂”?这根本不是拯救,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利用和毁灭!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可能是事实。特调科的手段,看起来更加冷酷和“科学”。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我咬着牙问。
“你可以不信。”苏明远靠回椅背,重新拿起打火机,语气淡漠,“那就等着给黄寅收尸吧。或者,你也可以试着再去那个基地附近转转,看看杨振华的人会不会请你进去喝茶。”
他吃准了我的软肋。我没有退路。
我死死盯着他,内心激烈挣扎。最终,救黄寅的迫切压倒了对苏明远的恐惧和厌恶。我弯腰,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用布包好的破书和阴槐木,放在桌上。
“这本书,还有这个,是黄寅之前栖身和恢复用的东西。它们对黄寅有特殊的感应。”我推了过去,“基地的位置和情况,我上次在电话里已经说了。我手机里有拍到的照片。”
苏明远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保镖。保镖上前,拿起布包,仔细检查了书和木头,又拿起我的手机,快速翻看了照片。他对着苏明远微微点了点头。
苏明远的目光在书和木头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神色,随即恢复正常。他看向我:“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我反问,“你们要债券,要‘魂引’,黄寅是关键!他现在落在特调科手里,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苏明远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那个穿中山装的人,你在乱葬岗见到他时,他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关于你,或者关于黄寅的?”
我心里一紧。他果然对中山装人极其关注!我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实情,或许能增加筹码:“他……他说我身上有‘故人’的气息,还说有什么‘信物印记’……说我能在黄寅身边,不是偶然。”
苏明远眼中精光一闪,身体瞬间坐直了!他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剥皮拆骨:“信物印记?他真这么说了?具体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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