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失重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沉重与眩晕。浓烈的、混合着腐烂枝叶与湿润泥土的气息涌入鼻腔，带着一股蛮荒的生机，却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陈旧死寂。耳边不再是空间乱流的尖啸，而是某种不知名虫豸的窸窣鸣叫，以及风吹过巨大叶片发出的沙沙声响。
我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魂体深处传来阵阵虚脱的刺痛。强行穿越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尤其是最后借助清微剑罡完成那凶险的突破，几乎榨干了我新生的力量。体内那灰金色的光点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光芒，维系着魂核不散，但短时间内，已无法调动太多力量。
“林公子！”云芷的声音带着关切与疲惫在身边响起。她情况稍好，守山人的根基扎实，虽魂力损耗巨大，但并未伤及根本。她迅速扶住我摇晃的身体，碧绿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我们身处一片极其茂密的原始丛林之中。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厚厚的腐殖层没过脚踝，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水汽。光线昏暗，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这里……是哪里？那块丛林镜面背后的世界？似乎……并非幻象，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灵气浓度远胜黑水镇等地，精纯而古老，带着一股洪荒苍凉的气息，与守山人驻地的祥和纯净截然不同，更偏向于一种未经驯化的、野性磅礴的力量。
“暂时安全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强撑着站直身体。魂念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感知着环境。丛林深处，潜伏着不少强大的生命气息，有些甚至让我感到隐隐的危险，但并无立刻袭击的迹象。空间相对稳定，没有察觉到清微真人或那骨爪主人的直接追踪。
看来，我们暂时摆脱了最迫在眉睫的追杀。
“先找个地方调息恢复。”云芷低声道，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枯树形成的树洞上。那里相对干燥隐蔽，是个不错的临时藏身之所。
我们互相搀扶着，蹒跚走入树洞。洞内空间不小，弥漫着木头腐朽的特殊气味。我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蕴灵篇》，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精纯的灵气，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魂核。云芷则守在洞口，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也抓紧时间恢复魂力。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随着灵气不断涌入，虚弱的魂体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恢复。体内那灰金色的光点，在灵气的滋养下，光芒渐渐明亮了一丝，旋转也更加稳定。我内视己身，心中微震。经过“寂灭之心”的淬炼和清微剑罡的“催化”，我的魂力本质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更加凝练、精纯，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包容与转化万物的特性。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能清晰地“听”到草木呼吸的韵律，感受到大地深处灵脉的微弱搏动。
数个时辰后，我缓缓睁开眼，虽未完全恢复，但已有了自保之力。云芷也结束了调息，气色好了许多。
“感觉如何？”她轻声问道。
“无碍了。”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投向树洞外幽深的丛林，“此地灵气充沛，但法则古老，不似现今任何已知的地域。我们需要弄清楚这是哪里，以及……如何离开。”
蕴灵匣此刻安静地躺在怀中，再无指引。看来，它只是将我们带到了这片区域，接下来的路，需要我们自己摸索。
我们走出树洞，小心地在丛林中穿行。古木参天，许多树种我从未见过，叶片大如蒲扇，脉络中隐隐流淌着灵光。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蕨类植物。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微光的奇异菌类和小型灵虫，感受到我们的气息，便迅速躲藏起来。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一片林间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片……废墟！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杂乱，而是明显的人工建筑坍塌后的遗迹。残垣断壁由一种暗青色的巨石垒成，表面布满了风雨侵蚀的痕迹和厚厚的青苔，但依旧能看出昔日宏伟的轮廓。一些倒塌的石柱上，雕刻着古朴玄奥的图案，风格与守山人典籍中记载的上古纹饰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粗犷、苍凉。
“这是……上古遗迹？”云芷蹲下身，仔细查看着一块碎裂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符，她尝试辨认，“……‘祭’……‘星’……‘观’……似乎是某种观测星辰的祭坛遗址？”
我的目光则被空地中央，一座相对完好的、半埋于土中的圆形石台吸引。石台直径约三丈，表面打磨光滑，中心凹陷，刻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阵法图案。图案的线条早已黯淡，但残留的能量波动却让我魂核深处的灰金光点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阵法……与空间之力有关！而且，其蕴含的法则意境，竟与那“虚无之眼”和“寂灭之心”有某种隐晦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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