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也非归墟,而是粘稠、沉重、仿佛要将灵魂彻底融化、同化的、绝对的“无”。意识如同沉入无尽深海,不断下沉,感知不到身躯的存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有魂核深处那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灰金光芒,还在顽固地、倔强地闪烁着,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守护着最后一丝名为“林小穷”的烙印。
痛楚早已麻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与冰冷,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残存的意志。死亡,近在咫尺。
这就是……结束吗?
不甘。强烈的不甘,如同最后的火焰,在即将熄灭的魂核中燃起。清微的阴谋,幽冥的劫难,云芷的泪眼,黑水镇的烽烟,守山人的嘱托,星晷的悲鸣……无数画面碎片在即将沉沦的意识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云芷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以及滴落在脸上的、温热的泪水。
不……还不能死……
这丝不甘,成了最后的锚点。魂核深处,那点微弱的灰金光芒猛地一颤,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开始极其缓慢地旋转。并非吞噬,也非释放,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与周围包裹而来的、粘稠的、充满“同化”与“死寂”意境的黑暗,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既抗拒又吸引的共振。
“虚态”……本就是介于“有”与“无”之间的状态。此刻,在这绝对的、濒临消散的“无”中,这“虚态”的本源,仿佛受到了最极致的淬炼与考验。是彻底融入“无”,归于虚无?还是在“无”中,重新定义“存在”?
“守住……本心……”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声音,仿佛自灵魂最深处响起,又似来自遥远的、被遗忘的过去。是那守坛战将的残念?还是……更早的、属于血脉的呼唤?
灰金光芒的旋转,随着这声呼唤,陡然加速!它不再试图驱散黑暗,也不再被动承受侵蚀,而是……开始“模仿”黑暗!模仿它的“空”,模仿它的“寂”,模仿它的“无”!但在这模仿之中,却又顽强地保留着一丝最本质的、源于“林小穷”的独特“信息”烙印——不屈的意志,守护的执念,对“生”的渴望!
“虚”非“无”,“无”中有“我”!
一种明悟,如同黑暗中劈开的第一道闪电!灰金光芒骤然内敛,不再散发任何光华,反而主动吸纳着周围的“无”,将其化为自身的一部分,却又在核心处,牢牢守护着那一点不灭的“我”之真灵!这过程痛苦而缓慢,仿佛用钝刀一点点雕刻灵魂,但确确实实地,那濒临熄灭的魂火,稳住了!甚至……开始极其微弱地、反向“解析”和“转化”着那试图同化它的“无”!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拉锯战中——
一股温润、浩大、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古老沧桑的乳白色暖流,如同干涸大地上涌出的甘泉,毫无征兆地注入我即将彻底沉寂的魂核!这股力量,与云芝纹印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更加磅礴,仿佛来自生命起源的母河,带着抚平一切创伤、滋养万物的伟力!
暖流所过之处,冻结的经脉开始解冻,破碎的骨骼开始弥合,枯竭的气血重新奔涌,濒临崩溃的魂核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生命的馈赠!那“虚态”的灰金光芒,在这股磅礴生机的滋养下,也如同得到燃料的星火,开始稳定、壮大,旋转得更加有力!
是谁?是云芷?不,这力量远超云芷!是守山人一脉的某位前辈?
意识从无尽的黑暗中缓缓上浮,五感开始回归。最先感受到的,是鼻尖萦绕的一缕清冷幽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带着雪山之巅的凛冽与草木初生的生机。紧接着,是身体下方传来的、坚硬冰冷的触感,似乎躺在某种玉石之上。然后,是深入骨髓的剧痛与极致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他醒了。”一个清冷、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的女声,在身侧响起。
我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由某种青灰色岩石构成的穹顶,粗糙的岩壁上镶嵌着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不大的石室映照得一片清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和那股清冷的幽香。
我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台上,身上盖着一件素白的、质地奇特的薄毯。试着动了动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和强烈的无力感,但……确实能动了。魂核虽然依旧布满裂纹,黯淡无光,但已不再崩溃,那灰金奇点也恢复了缓慢的旋转,只是极其微弱。云芝纹印沉寂,混沌元胎死寂,唯有那新生的、融合了多种本源的“虚态”气息,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躯壳。
我还活着。
“林公子!”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唤在耳边响起,云芷苍白而憔悴的脸庞映入眼帘。她守在石台边,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此刻却绽放出难以言喻的喜悦光芒。守心玉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散发着稳定的碧光,显然她的状态也恢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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