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阁内,烛火摇曳,将林昭月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被困的蝶影。她端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上,而是穿透窗纸,凝望着前院方向那片被夜色吞噬的黑暗。
北狄使臣……这四个字像淬了冰的楔子,钉入她的脑海,搅动着连日来勉强维持的平静。大梁与北狄,边境摩擦不断,关系素来剑拔弩张。此时派使臣前来,绝非寻常邦交,必是边关有变,或是朝堂风向陡转。而萧烬,作为手握重兵的摄政王,必然是这场风暴的核心。
他这几日的“平静”,此刻看来,更像是暴风雨前压抑的沉寂。他将她圈禁在此,隔绝外界消息,却又似无意间让她窥见这惊天动地的冰山一角,究竟是何用意?是试探?是警告?还是……他自身也已陷入某种困境,无暇他顾?
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是枕边那枚玉佩。抵押之物,此刻却像一块烫手山芋。若朝局真有大变,萧烬自身难保,这“抵押”岂非成了空谈?她的生死,又将系于何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侧耳细听。外间一片寂静,严嬷嬷似乎已经歇下。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寒风瞬间涌入。庭院中积雪泛着微光,远处廊下侍卫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
不行,硬闯是自寻死路。她需要信息,需要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她退回内室,目光落在案头那摞新送来的书籍上,心中一动。萧烬允许她看这些书,是否也是一种变相的“允许”她接触外界信息?这些书里,会不会藏着什么?
她快步回到案前,不再漫无目的地翻看,而是开始有目的地搜寻。地理志异、风物游记……她快速掠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几本涉及朝堂典故和边关舆图的册子上。书页崭新,显然是精心挑选甚至可能篡改过的,但只要是人为的东西,就必然留下痕迹。
她点亮更多烛火,伏案细读。字里行间,她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当前局势相关的蛛丝马迹——关于北狄的记载,关于边境关隘的描述,关于朝中派系的隐喻……她像一只嗅觉敏锐的猎犬,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气味。
时间在寂静中飞逝,窗外风雪声似乎更急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指尖在一本看似寻常的《北疆风物志》上停顿下来。书中有一处关于“黑水城”的记载,笔迹与其他部分略有不同,墨色稍深,笔画也更显急促。黑水城,正是大梁与北狄交界处最重要的军事要塞!书中描述其“商旅繁盛,守备森严”,但旁边却用极细的笔触,添了一行小字:“然今岁酷寒,商路断绝,闻有异动。”
异动!林昭月的心脏猛地一缩!这绝非书中原有内容!是谁添上去的?是萧烬的暗示?还是……有人冒险传递给她的消息?是那个送书的小厮?还是……严嬷嬷?
她不敢确定,但这条信息像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某种可能——北狄使臣的到来,极可能与黑水城的“异动”有关!边关局势,恐怕已是一触即发!
这个认知让她手心沁出冷汗。若真如此,萧烬此刻面临的,将是内外交困的巨大压力。内有权臣倾轧,外有强敌环伺,他这摄政王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玉佩。若萧烬倒台,她这个被他“金屋藏娇”的前朝余孽、现“戴罪之身”,会是什么下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恐慌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很快,一种更冷静、更坚硬的东西从心底升起。绝境之中,往往也蕴藏着生机。萧煜若真陷入困境,对她的看守必然会有所松懈,这或许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
但机会与风险并存。她必须更加谨慎,每一步都不能踏错。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极其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起身。是严嬷嬷?林昭月立刻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床头一盏,迅速躺回床上,假装入睡。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严嬷嬷的身影在门口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她是否安睡,然后才悄无声息地合上门。
林昭月躺在黑暗中,心脏狂跳。严嬷嬷的警觉性比她想象中更高。她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的两日,王府内的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往来的侍卫脚步匆匆,面色凝重。连严嬷嬷眉宇间的忧色也愈发明显,伺候她时偶尔会走神,回答她的问话也越发简练谨慎。
林昭月不动声色,依旧每日去梅苑“散心”,但观察得更加仔细。她发现,通往王府前院的几处关键路口,都增加了暗哨。巡逻的侍卫队伍也变得更加频繁,铠甲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
这一日,她从梅苑回来,刚踏入栖凤阁院落,便看到两名面生的玄甲侍卫押着一个被黑布罩头、衣衫褴褛的人,快步从侧面的小径经过,走向王府深处的地牢方向。那人步履蹒跚,身形……有几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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