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离去后,小院重归死寂。林昭月站在院中,寒风卷起她单薄的衣角,刺骨的冷意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封的荒芜。寒山寺……这三个字像一枚淬毒的楔子,狠狠钉入她的脑海,搅起尘封的记忆和滔天的疑虑。
他为何偏偏提起寒山寺?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她前世与那座寺庙的渊源?知道了她曾在梅林中许下的、连自己都快遗忘的誓言?
不,不可能!借尸还魂之事,匪夷所思,萧珩绝无可能知晓!那便是试探?用她前世可能熟悉的地方来试探她的反应?可他为何要试探这个?这与他收留她们的意图有何关联?
无数个念头疯狂冲撞,让她头痛欲裂。她感觉自己像坠入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蛛网,每一个看似偶然的触碰,都可能牵动致命的杀机。
她强迫自己冷静,退回厢房,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小桃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却平稳,孙郎中的药似乎起了作用。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但小桃的安危,也成了她最大的软肋,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夜,她依旧无眠,睁着眼直到天明。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风雪彻底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化雪时特有的、深入骨髓的湿冷。
清晨,小丫鬟准时送来早膳和汤药,神色如常,低眉顺眼。林昭月默默接过,喂小桃服下汤药,自己却食不知味。她状似无意地再次向小丫鬟打探别院和萧珩的日常,得到的依旧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的回答。这座别院,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午后,孙郎中照例来复诊。他仔细检查了小桃的伤势,捻须道:“外伤已无大碍,体内寒气也驱散大半。只是心神受损太重,郁结难舒,故而迟迟不醒。需得静心调养,切忌再受刺激。”他开了新的安神方子,便告辞离去。
林昭月送走孙郎中,心中忧虑更甚。小桃不醒,她们便寸步难行。而时间,却在一点点流逝。萧烬遇袭的消息真假难辨,但京城的局势定然已是暗流汹涌。每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皑皑积雪和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焦灼万分。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弄清楚外面的情况,弄清楚萧珩的真实意图!
寒山寺……萧珩既然提到了那里,或许是一个突破口?可是,如何能去?这座别院看守森严,她和小桃如同笼中鸟。
正当她心乱如麻之际,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的喧闹声,似乎有车马驶入别院,夹杂着人语和脚步声。林昭月心中一动,悄悄将窗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几名穿着官服、风尘仆仆的官吏,在仆役的引领下,正匆匆穿过庭院,朝着主院方向而去。他们神色凝重,步履急促,似乎有紧要公务。
是朝廷的人?他们来此作甚?是与边关军情有关?还是……与萧烬有关?
林昭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这是一个机会!或许能窥探到一丝外界的信息!
她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奈何距离太远,只能听到隐约的交谈声,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股紧张的气氛,却清晰地传递过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些官吏才又从主院出来,脸色比来时更加沉重,匆匆乘车离去。
别院再次恢复平静,但林昭月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朝廷官吏的到来,印证了外界确实发生了大事!萧珩方才那句“边关军报频传,流言四起”,绝非虚言!
傍晚,萧珩竟又一次出现在小院门口。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紫色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黑煞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林姑娘。”他的声音比往日低沉了几分,“今日可有朝廷官员到访,惊扰了姑娘清静?”
他主动提起此事!林昭月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民女居于偏院,并未察觉。郡王政务繁忙,不必挂心民女。”
萧珩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些许琐事罢了,无关紧要。”他话锋一转,再次提到了寒山寺,“今日天气放晴,雪后初霁,正是赏梅的好时节。寒山寺的梅景,此时当为京城一绝。可惜……”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惋惜,“寺中近日似有法事,香客众多,恐难清静。”
法事?香客众多?林昭月心中猛地一跳!萧珩这是在暗示她,寒山寺此时人多眼杂,不宜前往?还是……在告诉她,那里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他到底想干什么?一次次提及寒山寺,一次次语焉不详,像是在下一盘她完全看不懂的棋!
“郡王有心了。”林昭月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波澜,“民女如今只愿同伴早日康复,无心赏景。”
萧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意味深长:“如此也好。静养为宜。”他没有再多言,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昭月攥紧了袖中的手。萧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圈圈涟漪。寒山寺……那里到底藏着什么?是陷阱?还是……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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