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别院万籁俱寂,只有寒风掠过屋檐的呜咽声。林昭月吹熄了大部分烛火,只留床头一盏。她换上深色衣裙,将玉扣和银簪贴身藏好,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厢房。
小院外一片寂静,值守的仆役似乎也因夜深而懈怠了。她凭借着白日的观察和记忆,避开可能的巡逻路线,借着建筑物的阴影,向着主院书房的方向潜行而去。
书房位于主院东侧,独立成院,此时窗内一片漆黑。她绕到书房后窗,尝试推动窗棂,发现竟未上锁!心中一动,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灵巧地翻身而入。
书房内一片黑暗,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冷松气息。她不敢点火,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雪光,摸索着前进。书房很大,书架林立,书案上堆满了文书。她的心跳得飞快,指尖拂过冰冷的书架和桌案,寻找着任何可能与寒山寺、与那玉扣、与萧氏旧事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走到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前,上面摊开着一幅未画完的疆域图,旁边散落着几本兵书和奏折副本。她小心翼翼地翻动,目光忽然被书案一角压着的一本看似普通的蓝皮册子吸引。册子没有书名,纸张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她轻轻抽出册子,借着微光翻开。里面并非公文,而是一些零散的笔记和……画像!第一页,用极其精细的工笔,画着一个女子的侧影!女子身着宫装,云鬓微垂,眉眼温柔,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竟与林昭月前世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画像旁用蝇头小楷题着一行字:“永昌三年春,于寒山寺梅林。”
林昭月的手猛地一颤,册子差点脱手!永昌三年……那是她十四岁那年!寒山寺梅林……她确实常去!这画中人……难道画的是前世的她?!萧珩怎么会有她的画像?还题着这样的字句?!
她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翻看。后面几页,依旧是那个女子的画像,或立或坐,或笑或嗔,栩栩如生。再往后,则是些零散的记事,笔迹与画像题字相同,应是同一人所写。记录的多是些朝堂琐事、边关军情,但字里行间,却总透着一股压抑的忧愤和……不甘?
当她翻到册子最后几页时,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用朱砂赫然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癸未腊月,血溅梅林,此恨难消!萧烬……吾必杀之!”
癸未腊月!血溅梅林!萧烬!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这册子的主人,对萧烬有着刻骨的仇恨!而且时间、地点,都与密道石室中的刻字对上了!
这册子……难道是萧珩的?!他恨萧烬?所以他才救她?是为了利用她对付萧烬?!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正朝着书房而来!
林昭月骇然失色!来不及多想,她迅速将册子塞回原处,抹平痕迹,身形一闪,躲进了书案旁巨大的帷幕之后,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吱呀——”书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声沉稳,停在书案前。
透过帷幕的缝隙,林昭月看到一双墨色的靴子。是萧珩!他这么晚来书房做什么?
她看到萧珩在书案前坐下,似乎并没有察觉异常。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轻微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十年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梅林的血……也该清了……”
林昭月浑身僵直,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梅林的血……他果然知道!他到底是谁?!他和十年前寒山寺梅林的血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黑暗中,萧珩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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