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从地板缝隙丝丝缕缕渗入骨髓,林昭月蜷缩在门后,背脊紧贴着坚硬的门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脑海中,那方染血丝帕和断裂兵符的影像,如同鬼魅般反复闪现,与萧珩那句沉痛的低语“梅林的血……十年了……”交织缠绕,织成一张巨大而黑暗的网,将她牢牢缚住,几乎窒息。
前世……梅林……血案……萧珩……萧烬……
这些碎片疯狂地冲撞、组合,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却骇人的轮廓。她用力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猜想,但那方绣着“月”字、浸透暗红、边缘焦黑的丝帕,却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那是她的东西,她遗失多年的心爱之物!为何会出现在萧珩手中?还带着如此惨烈的痕迹?
十年前那个冬天,寒山寺梅林,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当时真的在场吗?为何她对此毫无记忆?只隐约记得及笄后某个雪天,她似乎确实与母亲去过寒山寺上香,回来后便发现帕子丢了,还为此懊恼了许久……难道就是那次?那场冲突,是因她而起?萧珩的仇恨,与她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如果真是这样,那萧珩对她的“庇护”,就绝非善意,而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复仇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他看她的眼神,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此刻回想起来,都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算计!
她必须弄清楚!不惜一切代价!
天色微明,晨曦透过窗纸,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微弱的光斑。小桃在榻上发出几声不安的呓语,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噩梦。林昭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她和小桃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手脚,走到床边。小桃的额头有些发烫,显然是伤势加上惊吓引起了发热。林昭月的心揪紧了,必须尽快让小桃好起来,她们需要尽快离开这个虎狼之窝!
她拧了冷毛巾敷在小桃额头上,又仔细查看了她的伤口,幸好没有恶化的迹象。孙郎中的药确实有效。
早膳时分,小丫鬟照例送来清粥小菜和汤药,神色如常,仿佛昨夜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都未曾发生。林昭月默默接过,伺候小桃用了药,自己却毫无食欲。
她需要试探,需要从萧珩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但绝不能直接询问梅林旧事,那无异于自曝其短,引火烧身。
午后,她借口小桃需要静养,请小丫鬟找来一些干净的布匹和针线,说要为小桃缝制新的里衣。小丫鬟不疑有他,很快便将东西送来。
林昭月坐在窗边,拿起针线,心思却全不在手中的活计上。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果然,傍晚时分,萧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小院门口。他今日穿着一身墨青色常服,脸色比昨日略显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深邃难测。黑煞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林姑娘。”他站在院中,并未进屋,目光先扫过厢房内,“孙郎中可来复诊过?伤势如何?”
林昭月放下针线,起身福礼:“回郡王,孙先生已来过,说伤势稳定,只需静养。多谢郡王挂心。”她语气恭谨,垂着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
萧珩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手边未做完的针线上,似乎随意问道:“姑娘在缝制衣物?”
“是。”林昭月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小桃的衣裳破损了,我想着闲来无事,为她做件新的。”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怅惘,“这丫头跟了我多年,性子虽毛躁,心却是极好的。只是……有时难免粗心,从前在我身边时,就常丢三落四,一块极喜欢的丝帕,也不知丢在了何处,为此还哭了好几回鼻子。”
她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紧紧锁定着萧珩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果然,萧珩在听到“丝帕”二字时,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虽然瞬间便恢复了自然,但那片刻的凝滞,没有逃过林昭月锐利的眼睛!他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波澜掠过,像是被触动了某根隐秘的心弦。
但他开口时,声音却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异样:“是吗?女儿家心思细腻,珍爱之物遗失,难免伤感。”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转而问道,“今日天气尚可,姑娘可曾到院中走走?总闷在屋内,于养伤无益。”
他在回避!他果然对“丝帕”有反应!
林昭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从善如流:“郡王说的是,午后阳光好时,民女确实在院中略走了走。这别院景致清幽,尤其是……看到墙角那几株残梅,倒是让民女想起……想起京郊寒山寺的梅林了。听闻那里冬日景致极佳,只可惜……”她适时地流露出一丝遗憾和后怕,“前日匆匆一瞥,未能细赏,反倒受了惊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