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狂奔,蹄声如雷,踏碎一地冰凌,溅起细碎的雪沫。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林昭月的脸颊,刺得她睁不开眼,只能死死抱住身前骑士冰冷的铁甲,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背脊后,感受着那剧烈颠簸带来的眩晕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虚脱。
小桃蜷缩在骑士身前,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脸色苍白得吓人。林昭月的心紧紧揪着,既担心小桃的伤势,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心乱如麻。这个救她们出来的兵马司军官是谁?他为何认识她?要带她们去哪里?萧珩的别院已成火海,他本人是生是死?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
无数个疑问在脑中翻滚,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她只能感受到身下战马奔腾的力量,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远处渐渐微弱的厮杀声,仿佛正将那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夜晚迅速抛在身后。
骑士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催动战马,专挑僻静无人的小巷穿行,显然对京城道路极为熟悉。他的背影挺拔而沉默,透着一股军旅中人特有的冷硬和可靠,但林昭月却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安心,只有一种更深的不安。兵马司为何会恰好出现在别院?还精准地救下了她们?这太巧了!巧得令人心惊!
约莫奔驰了半个时辰,战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四周愈发僻静,已远离了喧嚣的城区,似乎是到了某处靠近城墙的荒僻地带。最终,骑士在一座看似废弃已久的宅院后门处勒住了缰绳。
宅院门墙斑驳,积雪覆盖,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呜咽。
骑士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沉稳地将昏迷的小桃抱下,然后向林昭月伸出手。林昭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他的手跳下马来,双脚落地时一阵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此处安全,姑娘请随我来。”骑士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依旧看不清面容。他推开那扇虚掩的、几乎要散架的木门,率先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荒草丛生、积雪覆盖的小院,只有一座低矮的、看似久无人居的瓦房。骑士没有停留,径直走到瓦房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被枯藤掩盖的地窖入口前,弯腰掀开沉重的木板。
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地窖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下去。”骑士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林昭月心中一紧!地窖?他要将她们关在这里?这到底是庇护所,还是另一个囚笼?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悄然摸向袖中的银簪,眼中充满警惕:“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们?又要带我们去何处?”
骑士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月光终于照亮了他头盔下半张棱角分明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细碎疤痕却难掩刚毅之气的面容,年纪约在三十上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此刻正深深地看着林昭月,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末将奉命行事,姑娘不必多问。”他避开了她的问题,语气依旧冷硬,“此地不宜久留,追兵随时可能寻来。请姑娘速做决断。”
奉命?奉谁的命?萧珩?还是……那个神秘的“故人”?
林昭月心念电转。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抗绝非明智之举。这骑士若真有恶意,方才在混乱中便可取她性命,何必大费周章将她们带至此地?暂且信他一次,见机行事!
她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怀中气息微弱的小桃,终于点头:“好,我信你一次。”她率先弯腰,钻入了那漆黑的地窖入口。骑士抱着小桃,紧随其后,然后从里面将地窖木板重新盖好。
地窖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污浊阴冷。林昭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全身戒备。黑暗中,听到骑士摸索的声音,随即“嚓”的一声轻响,一点微弱的火光亮起,是火折子。他点燃了墙壁上一个废弃的油灯盏,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地窖不大,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杂物,角落里铺着一些干草,似乎有人简单收拾过。骑士将小桃轻轻放在干草堆上,动作竟带着几分与他外表不符的小心。
“这里有清水和伤药。”骑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皮囊和一个瓷瓶,放在林昭月脚边,“姑娘可自行处理伤势。天亮之前,切勿出声,切勿离开。”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要走?”林昭月心中一紧。
“末将需回去复命,并查探情况。”骑士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林昭月苍白的脸,顿了顿,低声道,“姑娘……保重。”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敏捷地攀上地窖出口,掀开木板缝隙,闪身而出,随即又将木板严丝合缝地盖好。
地窖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油灯如豆的火苗跳跃不定,映照着林昭月惊疑不定的脸和小桃昏迷的容颜。
他走了。将她们独自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林昭月靠着冰冷的土壁滑坐在地,浑身脱力。短短几个时辰内经历的生死惊魂,让她心力交瘁。她强迫自己振作,先检查了小桃的情况,伤势没有恶化,但失血和惊吓让她极度虚弱。她小心翼翼地用清水为小桃清理伤口,敷上骑士留下的伤药,又喂她喝了几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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