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声渐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单调声响,在死寂的宅院中格外清晰。林昭月蜷缩在冰冷的锦被中,身体早已冻得麻木,意识却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保持着一种病态的清醒。鸡鸣寺后山血腥的一幕幕,如同鬼魅般在她脑中反复上演——黑衣女子背后颤动的箭羽,老船工绝望的嘶吼,灰衣人冰冷的杀机,还有暗处那双毒蛇般的眼睛……
这一切都不是梦!是一个精心策划、目标明确的杀局!目标是她!那个黑衣女子,恐怕只是个诱饵或者……被灭口的替死鬼!老船工是萧烬的人,他的出现和死亡,证明萧烬确实在暗中保护她,但也意味着,她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而那个灰衣人和暗处的窥视者,属于另一股势力,一股同样想要她命的势力!
国师!除了他,还有谁有如此能量和动机?他从京城追到了金陵,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她这个“漏网之鱼”彻底清除!
那赵嬷嬷呢?她是哪一边的人?是萧烬安排的看守,还是国师安插的眼线?这座看似安全的宅院,此刻在她眼中,已成了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
小桃……小桃还什么都不知道!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里!可是,能去哪里?金陵人生地不熟,外面危机四伏,她们能逃到哪里去?萧烬……他还会出现吗?他如今自身处境恐怕也极为艰难……
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
就在这时,外间隐约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很轻,很急促,停在了她的房门外。不是赵嬷嬷!林昭月瞬间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枕下的银簪。
“咯吱……”房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隙。一道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动作快如狸猫,随即迅速合上门。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林昭月看清了来人的脸——竟是每日伺候她洗漱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丫鬟,名叫青黛的!此刻,她脸上全无平日的怯懦,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焦急?
“姑娘!快醒醒!”青黛压低声音,急促地走到床边。
林昭月心中警铃大作,握紧银簪,佯装刚被惊醒,含糊道:“……青黛?何事?”
“姑娘,没时间解释了!”青黛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外面出事了!赵嬷嬷被人引开了,但很快会回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离开?林昭月心中一震,警惕地盯着她:“你是谁的人?为何要帮我?”
青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语速极快:“奴婢是影卫司暗桩,奉命潜伏于此保护姑娘!方才收到密报,国师的人已经查到这座宅院,最快天亮前就会动手!王爷……王爷那边暂时被绊住了,无法及时接应!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影卫司?萧烬的暗卫机构?林昭月心脏狂跳!这丫鬟竟然是萧烬的人?她的话是真是假?是新的陷阱,还是真的生机?
“我凭什么信你?”林昭月目光锐利如刀。
青黛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睚眦图案,与那夜江心官船上的旗帜一模一样!这是影卫司的身份令牌,做不得假!
“姑娘请看!这是信物!”青黛将令牌塞到林昭月手中,触手冰凉沉重,“王爷吩咐,若遇紧急情况,可见此令牌如见其人!姑娘,信奴婢一次!小桃姑娘那边,奴婢已安排妥当,此刻就在后门马车等候!”
连小桃都安排好了?林昭月看着手中冰冷的令牌,又看向青黛那双充满急迫和真诚的眼睛,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眼下形势危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留下,必是死路一条!赌一把,或许还有生机!
“好!我信你!”林昭月不再犹豫,猛地坐起身,“怎么走?”
“姑娘随我来!动作要快!”青黛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吹熄了屋内最后一盏灯,拉着林昭月,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宅院内一片死寂,与前两日的“平静”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青黛对宅院路径极为熟悉,带着林昭月专挑阴影处穿行,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可能的哨岗,很快来到了宅院最偏僻的一处角门。
角门外,果然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车帘低垂。一个戴着斗笠的车夫坐在车上,如同雕塑。
“姑娘,快上车!”青黛拉开车帘。车厢内,小桃果然已经坐在里面,裹着厚厚的斗篷,脸色依旧苍白,看到林昭月,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却又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林昭月心中一酸,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青黛紧随其后,迅速关好车门。
“驾!”车夫低喝一声,马车立刻启动,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依旧被夜色和雨雾笼罩的金陵街巷。
马车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疾驰,颠簸剧烈。林昭月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小桃,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透过车帘缝隙向外望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马蹄敲击青石板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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