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照着一张清癯儒雅、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疲惫的脸。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深邃平静,仿佛早已洞悉世事,却又沉淀着某种沉重的、压抑了太久的情感。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曾在济世堂为她诊脉示警、赠予她密写炭条、指引她找到竹下秘藏的老郎中——孙郎中!
竟然是他?!那个看似超然物外、医者仁心的孙郎中,竟然是云先生的人?!是他在幕后一次次指引她、救助她?!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处荒宅又是什么地方?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将林昭月(苏念柔)淹没!她僵立在门口,浑身冰冷,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孙郎中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有怜悯,有审视,有欣慰,更有一丝深可见骨的疲惫和……痛楚?他缓缓抬手,示意那引路的老仆退下。老仆躬身退出,轻轻带上了房门,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盏昏黄跳跃的孤灯。
“坐吧,林姑娘。”孙郎中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依旧平和,“或者说……我该叫你,昭月?”
“林昭月”三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林昭月的心头!他果然知道!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到底是谁?!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背抵住冰冷的门板,手紧紧攥着袖中银簪,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嘶哑破碎:“你……你到底是谁?!孙郎中?还是……云先生?!”
孙郎中微微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我非云先生,亦非孙郎中。那不过是……便于行事的化名罢了。”他走到桌边,提起粗陶茶壶,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推到桌对面,“你的伤势不轻,先喝口水,缓一缓。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和反应。林昭月心脏狂跳,警惕未消,但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干渴让她无法抗拒那杯清水。她缓缓挪到桌边,却没有坐下,只是端起水杯,小口啜饮着,冰冷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孙郎中脸上。
“你引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依旧带着颤抖,“苏府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算计之中?那铁片、灰烬、药丸,还有……这卷东西!”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卷从苏玉衡书房铁匣中夺来的、依旧滚烫的绢帛,重重拍在桌上,“到底是什么?!”
孙郎中的目光落在绢帛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复杂,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此物……乃是慕容垂暗中勾结朝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部分罪证名录抄录,以及……十年前梅林血案的部分真相记录。”
梅林血案真相?!林昭月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她死死盯着那卷绢帛,仿佛要透过布料看清里面的字迹!
“慕容垂……”孙郎中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恨意,“他的真名,是慕容垂。前朝皇室余孽,潜伏数十载,凭借玄门术法和谄媚君上,爬至国师高位。其真正目的,乃是倾覆萧氏江山,复辟前朝!”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骇人听闻的真相,林昭月依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国师竟是前朝余孽!那萧烬……萧珩……整个朝廷……
“那梅林血案……”她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
“梅林血案,是慕容垂一手策划的阴谋。”孙郎中语气冰冷,字字如刀,“他的目标,本是当时锋芒毕露、已威胁到其地位的摄政王萧烬。他利用萧烬与萧玦兄弟间的些许嫌隙,设计诱骗萧玦至梅林,再假传消息引萧烬前来。本欲制造兄弟相残的假象,一石二鸟。”
“但萧玦……他并非愚钝之人。”孙郎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追忆和痛惜,“他察觉了阴谋,临死反扑,却……却错手伤了你。”他的目光落在林昭月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悲伤,“慕容垂趁乱,用淬毒银针暗算你,欲灭口并嫁祸萧烬。萧烬为救你,被迫接下萧玦掷出的‘惊鸿’剑,却因此……百口莫辩。”
真相……血淋淋的真相!与她记忆中破碎的片段逐渐重合!萧玦的反扑,毒针的袭击,萧烬的救援……原来如此!原来她恨了十年的人,竟是救她之人!而真正的恶魔,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国师!
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却不再是仇恨的泪,而是被欺骗、被蒙蔽了十年的痛苦和悔恨!
“你……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她抬起泪眼,死死盯住孙郎中。
孙郎中沉默良久,缓缓抬起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那是一枚半块残缺的、色泽温润的羊脂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清晰的“柔”字!与云先生曾给她看的那枚,一模一样!这是母亲的玉佩!
“因为……”孙郎中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沙哑和沉重,“我姓林,名讳上慕下舟。林婉容……是我的妹妹。而你林昭月,是我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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