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如镜,死寂无声。细密的雪粒子被狂风卷起,抽打在脸上,如同冰冷的针尖。林昭月(林月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封冻的河面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下冰层传来的细微“咔嚓”声,如同踏在脆弱的心弦上,随时可能崩裂,将她吞噬进脚下漆黑的深渊。单薄的布鞋早已湿透冻硬,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冻得麻木僵硬,唯有胸口那卷绢帛和铁片传来的冰冷触感,以及脑中燃烧的复仇火焰,支撑着她不断向前。
对岸那片被风雪笼罩的废墟轮廓,在视线中逐渐清晰。残破的土墙倾颓大半,焦黑的梁木如同巨兽的骸骨,指向灰暗的天空。一面褪色破烂、几乎分辨不出字迹的旗子,在孤零零的旗杆上疯狂舞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里与其说是一个驿站,不如说是一座被遗弃的坟墓,散发着浓烈的死亡和荒芜气息。
面具人将她弃于此地,是借刀杀人?还是……此地真藏着某种至关重要的线索?她不知道,也无力深究。此刻,她就像一只被抛入绝境的困兽,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终于,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对岸松软深厚的积雪。双腿如同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她喘着粗气,靠在一截断裂的石碑上,抬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驿站废墟。
驿站规模不大,依稀能分辨出主屋、马厩和几间附属建筑的残骸,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寂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腐朽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是错觉,还是前几日那场厮杀留下的痕迹?
她定了定神,握紧袖中银簪,警惕地扫视四周。风雪呼啸,掩盖了大部分声响,但在这死寂之中,任何一丝异动都显得格外清晰。没有鸟鸣,没有兽迹,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必须进去看看。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片废墟的主屋。
主屋的木门早已朽烂倒塌,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她停在门口,适应了一下屋内更加昏暗的光线,才小心翼翼地迈步而入。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盘碎片满地,墙壁上有大片喷溅状的、已呈黑褐色的污迹,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重刺鼻。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搏杀。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仔细搜寻着。
墙角堆着一些烧焦的柴薪和杂物,靠里有一张倒塌的土炕,炕席破烂,露出下面的泥土。她蹲下身,用银簪拨开焦黑的杂物和灰尘,仔细检查着地面和墙壁,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没有书信,没有文书,没有任何显眼的线索。难道……面具人在骗她?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不……不可能。他费尽周折带她来此,绝不会只是为了戏弄。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血迹最集中的地面。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渗入泥土,与灰烬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凑近些,眯起眼仔细看去——在那片深褐色的血迹边缘,靠近墙角根的位置,泥土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浅一些?而且,形状……像是一个被刻意抹平、但又因仓促而未完全掩盖的……浅坑?
心中一动!她立刻用银簪小心翼翼地挖掘那片颜色异常的泥土。泥土冻结,挖掘十分费力。挖了约莫半尺深,银簪尖端忽然触到了一个硬物!
她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很快,一个巴掌大小、用油布紧紧包裹的、沾满泥土的扁平铁盒,被她挖了出来!
找到了!果然有东西!
她心脏狂跳,来不及细看,迅速将铁盒塞入怀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退到墙角相对隐蔽的角落,用冻得僵硬的手指,颤抖着解开油布。
油布裹得很紧,打了死结。她费了好大劲才弄开。里面果然是一个样式古朴、没有任何花纹的铁盒,盒盖上有一道细缝,似乎需要钥匙开启。她尝试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钥匙?她立刻想到怀中的那枚慕容徽记铁片!难道……
她掏出铁片,比对了一下盒盖上的细缝,形状似乎……并不完全吻合?她尝试着将铁片尖端插入细缝,轻轻撬动……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铁盒的盒盖,竟然真的弹开了一条缝隙!
成了!林昭月心中狂喜!这铁片果然是钥匙之一!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盒盖。盒内没有机关,只有两样东西:一张折叠的、边缘泛黄破损的牛皮纸,以及……一小撮用丝线捆扎的、颜色暗红近黑、散发着淡淡腥甜气味的……干涸血土?!
血土?这是什么意思?她顾不上细想,先展开那张牛皮纸。纸上用极其细小的墨笔,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一些山川河流和地名,中心位置用朱砂点了一个醒目的红点,旁边写着两个小字——“龙首”。地图边缘,还有几行更加细小的、如同密码般的符号和注释,她完全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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