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在官道上疾驰,四蹄翻飞,溅起泥泞的雪水。寒风如同刀子,刮过林昭月(林月娘)裸露在外的皮肤,刺骨的冰冷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却也加剧了背上鞭伤火辣辣的疼痛。她伏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攥着灰衣人腰侧的衣袂,才能勉强稳住几近虚脱的身体。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混合着血水,浸湿了两人相贴的衣衫。
灰衣人脊背挺直,沉默如山,只有操控缰绳时手臂肌肉的贲张和偶尔调整方向时身体的微倾,透露出他并非毫无知觉。他身上的气息,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冷冽松香与极淡药草的味道,此刻在凛冽的寒风中,却莫名带来一丝诡异的安定感。是他,又一次在她濒死之际出现。可他的目的,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低沉的声音透过风传来,不带丝毫情绪,却字字敲在林昭月心上。是舅舅林慕舟吗?还是……云先生?亦或是……她不敢深想的那个名字?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北疆,镇北王旧部……那是母亲绝笔和舅舅共同指明的方向,是复仇唯一的希望之火。可这条路,注定由白骨铺就。
马匹一路向北,官道逐渐荒凉,人烟稀少。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更狂暴的风雪。沿途经过的村庄集镇,大多残破萧条,偶尔有关卡盘查,灰衣人总能拿出看似无懈可击的路引文书,语气平淡地应对过去,守卫见他气度不凡,马匹神骏,往往不敢过多为难,挥手放行。但林昭月能感觉到,灰衣人的警惕始终未放松,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时刻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她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观察,默默记下路线和地形。怀中的银簪碎片冰冷坚硬,是她最后的倚仗。背上的伤在颠簸中不断渗血,寒冷和失血让她阵阵晕眩,她只能拼命咬紧牙关,用意志力对抗着身体崩溃的极限。
傍晚时分,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山隘。两侧山势陡峭,枯木嶙峋,官道在此变得狭窄蜿蜒。灰衣人猛地勒住马缰,白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停了下来。
“不对劲。”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的寒意。
林昭月心中一紧,顺着他目光望去。山隘出口处,看似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一种被刻意压抑的杀机!
是埋伏!
几乎在灰衣人话音落下的瞬间——
“咻咻咻——!”
数十支弩箭如同毒蛇出洞,从两侧山坡的乱石和枯木后激射而出!箭簇闪烁着幽蓝的寒光,竟是淬了剧毒!目标直指马上的两人!
“低头!”灰衣人厉喝一声,猛地一按林昭月的头,同时身体如同鬼魅般从马背上弹起,腰间软剑已然出鞘,化作一片冰冷的剑光,精准地格开了射向面门的几支弩箭!火星四溅!
林昭月死死伏在马背上,耳边是箭矢破空的尖啸和剑刃碰撞的铿锵!白马受惊,扬蹄悲鸣,险些将她甩下马背!她拼命抱住马颈,才勉强稳住。
灰衣人落地,剑光舞动如轮,将后续箭矢尽数挡下,但对方弩箭密集如雨,显然早有准备!他一把扯下身上灰色斗篷,灌注内力,猛地向前一抖!斗篷如同铁板般旋转飞出,卷飞了数支弩箭,暂时清空了一小片区域!
“走!”他低吼一声,反手一掌拍在马臀上!白马吃痛,向着山隘出口狂奔而去!
“想跑?留下命来!”一声阴冷的狞笑从山坡上传来!十余道黑影如同蝙蝠般从藏身处扑下,手中兵刃寒光闪闪,瞬间将灰衣人围在中央!为首一人,身形瘦高,脸上带着半张青铜獠牙面具,眼神阴鸷,正是慕容垂麾下精锐——“玄影卫”的小头目!
果然是慕容垂的人!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而且出动的是玄影卫!看来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林昭月心脏狂跳,眼看白马就要冲出包围圈,斜刺里又杀出两人,刀光直取马腿!
“唏律律!”白马惨嘶一声,前腿中刀,轰然跪倒!林昭月惊呼一声,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滚出数丈远!背上的伤口撞在石头上,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拿下那女人!死活不论!”獠牙面具人厉声下令,自己则挥刀攻向灰衣人,刀法狠辣刁钻!
四五名玄影卫立刻扑向倒地不起的林昭月!
眼看刀锋及体,林昭月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她猛地翻身,手中紧握的银簪碎片狠狠划向最近一人的脚踝!
“啊!”那人猝不及防,脚踝被划开一道深口,惨叫着踉跄后退!
但另外三把刀已同时劈到!眼看就要将她分尸!
千钧一发之际!
“铛!铛!铛!”
三声脆响!三把刀被一股巨力同时荡开!灰衣人竟在獠牙面具人的猛攻下,硬生生脱身,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昭月身前,剑光如匹练般扫过,逼退三名玄影卫!但他左肩也被獠牙面具人趁机划开一道血口,深可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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