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心脏骤停,冰凉的手死死抓住何伯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干瘦的皮肉里,嘶哑的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他……他怎么样了?!”
“快……快不行了!”何伯老泪纵横,声音带着彻底的绝望,“高烧不退,气息已如游丝……药……药呢?!拿到没有?!”
林昭月如遭五雷轰顶,猛地推开何伯,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内!
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灰衣人躺在床榻上,面色死灰,双颊却泛着一种诡异的潮红,嘴唇干裂乌紫,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几个留守的猎户围在床边,个个面色惨白,眼神绝望。
“药……药在这里!”林昭月扑到床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个空锦盒,猛地打开盒盖,“快……快给他服下!”
当看到盒内空空如也的瞬间,整个屋子死一般寂静!时间仿佛凝固了!何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药……药呢?!”一个性子最急的年轻猎户猛地抓住林昭月的肩膀,目眦欲裂,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你他妈的把药弄丢了?!还是你根本就没拿到?!”
林昭月瘫软在地,泪水早已流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的抽气声。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乱葬岗的惨烈,想诉说猎户的牺牲,想告诉车夫的决绝,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被巨大的愧疚和绝望碾碎,最终只化作几个破碎的、带着血沫的字眼:“没……没了……用了……救……救别人了……对不……起……”
“什么?!你拿主上的救命药去救别人?!”那猎户暴怒,扬手就要打下!
“阿武!住手!”何伯厉声喝止,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死死盯着瘫倒在地、如同失去魂魄般的林昭月,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滔天的愤怒,有深不见底的失望,有无法理解的不解,但最终,却都化为一声长长的、沉重到几乎将人压垮的叹息。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何伯踉跄走到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灰衣人的鼻息,指尖触及那片冰冷皮肤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缓缓闭上眼,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
“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天意……”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悲凉,“主上……撑不过今晚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昭月猛地扑到床边,抓住灰衣人冰冷枯瘦的手,那手冰凉得没有一丝活气。她将脸贴在他毫无反应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终于再次涌出,滴落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你……你醒醒……你骂我……你杀了我啊!求求你……醒过来……”
她语无伦次,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灰衣人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证明他还一息尚存。
何伯站在一旁,默默垂泪,良久,才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林姑娘……你……也尽力了。或许……主上命该如此……你……走吧。离开北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活下去……这……也是主上可能……最后的心愿……”
“不!我不走!”林昭月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与绝望共舞的执拗火焰,“他若死,我林昭月绝不独活!黄泉路上,我陪他一起走!这条命……我赔给他!”
何伯浑身剧震,看着林昭月那决绝得令人心颤的眼神,最终,化为一声更深的、带着无尽悲悯的叹息。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添了块炭火,让屋内的温度不至于太过冰冷。
夜色,在无边的绝望和死寂中,如同浓墨般,缓缓笼罩下来。只有林昭月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和灰衣人那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奏响一曲悲怆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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