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塔。
这个名字在诺兰的脑海中浮现,并未激起半点波澜。
狼人卡西多早已预警,娜迦族的异动必然会引来高层的视线。
他只是没想到,来的是“魔王之眼”。
这把魔王最锋利的刀。
诺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流得慢了一拍,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当然,大人。”
诺兰微微欠身,侧身让开通路,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请”的手势。
“所有囚犯的资料都已登记在册,随时可以提审,请随我来。”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询,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这份冷静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艾琉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兴味变得更浓了。
资料里那个废物典狱长,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不再言语,迈开优雅而矫健的步伐,跟在诺兰身后。
六名山峦般的巨魔护卫沉默跟上,每一步都引发地面的沉闷共振。
华玛跟在诺兰身后,已经不敢大口呼吸,整个人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面的缝隙里。
地牢门口。
阴冷潮湿、混杂着霉菌的气息扑面而来。
艾琉忽然停步,回头对诺兰露出一个的微笑。
“接下来的探望,我想单独进行。”
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典狱长,还有你的人,就在外面稍等片刻吧。”
说完,他只带了两名巨魔护卫,身形便没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沉重的铁门在诺兰面前缓缓闭合,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隔绝内外。
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华玛的牙齿在打颤,他挪到诺兰身边,声音抖得不成调。
“典狱长大人……乌塔她……她恨死我们了……她一定会在里面胡说八道……”
诺兰没有回答。
乌塔会说什么?
诺兰甚至能清晰地在脑中预演出她的每一句控诉。
她会描述那道切开钢铁如同切开奶酪的恐怖“水刃”。
她会描述那些本该是废物的囚犯,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她会把他,诺兰·德里克,描绘成一个私藏禁忌技术、图谋不轨的野心家,一个即将动摇魔族根基的叛逆者。
诺兰的思维中,没有恐慌。
只有冰冷的计算。
方案A:艾琉全信。他会被当场格杀,基业化为灰烬。启用监狱防御体系殊死一搏,存活率虽低,但也并不是没有。
方案B:艾琉半信半疑。他会被封锁监狱,彻底搜查。必须销毁所有核心证据,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足轻重、有点小秘密的倒霉典狱长。
方案C:艾琉完全不信……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在所有人的神经上缓慢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
“吱嘎——”
那扇隔绝生死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艾琉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姿态依旧优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他身后的两名巨魔,像丢垃圾一样,将一个麻袋般的人形物丢在地上。
是乌塔。
她已不成人形,喉咙里似乎被施加了禁言法术,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一双眼睛怨毒到几乎要滴出血来,死死地钉在诺兰身上。
华玛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诺兰紧绷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极细微地松弛了半分。
艾琉的目光落在诺兰身上,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惋惜。
“乌塔小姐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
“满口胡言,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看来,这里的环境对犯人的精神健康,确实不太友好。”
机会。
诺兰的脸上,瞬间褪尽血色,一种沉痛至极、仿佛蒙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浮现出来。
他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艾琉大人明察秋毫!”
“下官无能!下官有罪啊!”
诺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拳头紧攥,指节发白。
“您有所不知!自从上次补给线断绝,我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得到足额的物资了!别说犯人,就连我们这些狱卒,每天都只能靠啃冰苔和黑面包度日!”
“在这种鬼地方,别说是犯人,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得疯!”
他精准地将艾琉的试探,扭转为自己哭穷和控诉的完美舞台。
“下官多次向上级申请补给,全部石沉大海!若非大人您今日亲临,我们这冰封监狱,恐怕就要成为一座真正的死亡绝域了!”
艾琉看着诺兰声情并茂的表演,眼眸里掠过一抹笑意。
他没有接这个话茬,视线一转,看向地牢的方向
“哦?”
艾琉的眉梢轻轻一扬,语调变得玩味起来:
“看来典狱长的食物,也并非那么匮乏。至少,这些人类雇佣兵看上去还挺……‘健壮’?”
一道寒意顺着诺兰的脊椎爬上后颈。
他的脸上,凄苦之色却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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