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火葬场夜班焚化师,师父总说这行最安全。
>“按规程操作,啥邪乎事都没有。”他叼着烟。
>直到那晚我值班,厕所隔间下渗出幽蓝冷光。
>监控显示师父冲进厕所,随后惨叫撕裂死寂。
>我撞开门时,他蜷在角落,瞳孔映着跳跃的蓝火。
>“烧不干净...它们...烧不干净啊!”他嘶喊着。
>次日师父没来,领导说他突发急病。
>我查值班记录,发现他烧过一具无名焦尸。
>那晚焚化炉温度莫名失控,我瞥见控制台倒影——
>幽蓝火焰在我肩头静静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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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的夜,是种能渗进骨头缝里的沉。空气像是被无数细密的灰烬填满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种奇怪的滞涩感,吸进去的是凉,呼出来的是沉。那股味儿更是顽固,消毒水刺鼻的锐利也压不住底下那股焦糊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混合的气息,它粘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成了这地方永恒的底色。
更衣室里的灯光惨白,白得发青,无情地打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打在我和老张身上。他正慢悠悠地套着那身深蓝色的工装,动作有种近乎刻板的从容。金属扣子在他粗糙的手指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过分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子,”老张没看我,声音混着点含混的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甭瞎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这行当,看着瘆人,其实最规矩,最干净。”他终于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直起腰,转过身来。那张脸在惨淡的灯光下沟壑纵横,像是被时间用钝刀狠狠犁过,每一道皱纹里都嵌着洗不掉的烟火气和疲惫。他习惯性地从皱巴巴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没点,只是那么虚虚地叼着,仿佛那点烟草味就能驱散周遭的阴冷。
“按规程走,一步别错,”他眯起眼,目光越过我,投向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该几点升温就几点升温,该烧多久就烧多久,骨灰盒擦干净了再递出去……守住了这些,啥牛鬼蛇神都靠不了你的边儿。”他咧开嘴,露出被劣质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邪乎?嘿,那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死人最老实,比活人老实多了。”
这话他跟我说了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我刚来那会儿,半夜听见焚化炉风机莫名呜咽一声,都能吓得一激灵,全靠他这套“规程万能论”撑过来的。听得多了,耳朵都起了茧子。我胡乱应了一声,也抓起自己的工装往身上套。布料硬邦邦的,带着仓库里特有的阴凉潮气,贴上皮肉,激得我微微哆嗦了一下。
“行,老规矩,你先去预热三号炉。”老张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在指间捻了捻,“我去趟厕所放放水。人老了,这零件儿就是不经用。”他摆摆手,趿拉着那双快磨平了底的旧劳保鞋,慢吞吞地晃出了更衣室的门,背影融进外面昏暗的走廊光线里。
我独自留在更衣室,那惨白的灯光似乎更冷了,像一层薄冰覆在身上。空气里的焚化炉余味和消毒水混合着,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老张的“规程万能论”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一层薄薄的铠甲,暂时抵挡着深夜里无孔不入的寒意。我深吸一口气,那滞涩的空气沉甸甸地坠入肺腑,定了定神,才推开沉重的铁门,走向通往焚化间的走廊。
走廊长得没有尽头。顶灯间隔很远,惨白的光晕在中间地带形成大片的模糊阴影。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回荡,嗒、嗒、嗒……单调得让人心头发紧。两侧墙壁刷着半人高的惨绿油漆,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灰暗的水泥,像一块块丑陋的伤疤。空气在这里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那股混合着消毒水和焦糊的、属于火葬场特有的死亡气息,固执地萦绕着。
推开焚化间的厚重铁门,一股更猛烈的热浪夹杂着灰烬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焚化炉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一排排蹲伏在昏暗的灯光下。三号炉的控制台指示灯亮着待机的红光,像一只沉睡怪物的独眼。巨大的排风扇在头顶高处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像是某种永不停歇的叹息。
我熟练地启动预热程序。按键的触感冰冷。控制台上,代表温度的红色数字开始极其缓慢地向上跳动。炉膛内部隐约传来低沉的、类似叹息的风声。我靠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上,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整个空间。角落里堆放着等待清理的运尸推车,不锈钢表面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冰冷而空洞。巨大的骨灰冷却槽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一切都按部就班,被老张口中的“规程”框得死死的。可心底那点莫名的寒意,并未因炉火的预热而驱散,反而像墙角滋生的霉斑,悄无声息地蔓延着。
时间在焚化炉低沉的嗡鸣和排风扇单调的叹息中粘稠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更长。预热程序平稳运行,炉温数字缓慢而坚定地爬升。我正盯着屏幕上那行行跳动的参数,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细微的声响钻进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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