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轮到江小鱼了。
在周围或好奇、或审视、或轻蔑的目光中,这位“南境林家后裔”缓步上台。他穿着苏九娘准备的、略显朴素的传统服饰,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破落贵族后裔的拘谨与坚持。
然后,他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取出了那瓶…用炭灰和露水调制的“伪梦酿”!
“噗…”
“哈哈哈!那是什么玩意儿?”
“炭灰水吗?这也敢拿来献丑?”
“南境林家?没听说过!怕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骗子吧!”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哄笑声。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是来滥竽充数、自取其辱的。
江小鱼对周围的嘲笑充耳不闻。他神情专注,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他轻轻拔开那个随手削的木塞,将瓶口倾斜,小心翼翼地,将几滴浑浊的液体,滴在了“沉眠者之眼”雕像那石质的唇瓣上。
没有光芒大作,没有能量爆发。
但下一刻,一股极其清淡、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穿透力的香气,开始以雕像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那香气…无法用任何已知的花果或香料来形容。它像是雨夜归家时,从门缝里透出的那一抹温暖灯光;像是童年时,母亲在灶台边温着的那碗最简单、却最抚慰人心的米酒;更像是一个漂泊半生的流浪者,在记忆最深处,那个永远回不去、却永远思念着的…“家”的味道。
这味道,不浓烈,却直击灵魂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呃…”
台下,几位以流浪和冒险着称、出身卑微的英雄人物,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们眼神恍惚,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仿佛被这香气带回了某个遗失已久的梦境。
“一百金币!我出一百金币!”
“三百!这酒…我要了!”
“五百!谁都别跟我抢!”
竞价声突兀地响起,并且迅速飙升!那些刚才还在嘲笑的人,此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个情绪激动的大佬,不明白这瓶“炭灰水”到底有什么魔力。
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如同雕塑般坐在评委席最角落、以聋哑和品酒技艺超绝着称的“铁舌”杜康大师,此刻竟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台前,无视了所有人,直接凑到那雕像唇边,闭目深深吸气,细细品味着那残留的、虚无缥缈的香气。
良久,他缓缓直起身,面向江小鱼,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地位尊崇、性情古怪的大师,竟然…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弯下腰,以头触地,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大礼!
一次!
两次!
三次!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高台之上,隐藏在阴影中的萧景行,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手中一直摩挲着的那枚酒爵残片,被他无意识地用力,“咔嚓”一声,捏碎了一角。
他布局此会,本意是借“沉眠者之眼”找出并猎杀那些可能掌握了“灵魂窃取”邪术的酿酒师,维护酒道纯净。却万万没想到,会被一杯…没有任何实际神效、仅仅蕴含着一丝“意境”的凡俗之酒,击穿了他固有的信念壁垒。
当晚,真正的核心环节——“密室试炼”开启。只有通过“酒心展示”的极少数人,有资格参与。参与者需要用自己的酒,尝试唤醒一尊更深处的、真正陷入沉睡的古老酒神雕像。
到了这一步,江小鱼知道,光靠“意境”糊弄不过去了。他冒险取出了身上仅存的一滴,是之前【梦境酿造槽】在共鸣伊恩·格雷关于灰岩堡故乡记忆时,意外凝结出的【星尘微醺】。
在众人注视下,他将这滴如同蕴含了夜空中所有星辰的酒液,轻轻点在了那尊沉睡酒神雕像的唇角。
酒液接触的刹那,那尊不知沉睡了多少岁月的石像,紧闭的眼角处,竟然…缓缓渗出了两行清澈的…泪水?!
紧接着,石像那空洞的瞳孔中,浮现出了一片模糊却充满生机的虚影——那是一片在夕阳下摇曳的金色麦田,以及麦田边,一座冒着袅袅炊烟的温暖木屋。
【系统提示:警告!检测到高维度认知污染介入!领地「神秘度」-1!】
江小鱼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
归途的马车上,通讯器响起,传来老莫焦急的声音:
“老板!不好了!酒馆地基…出现了一道新的裂痕!不是物理裂缝!是…是精神侵蚀的痕迹!就像…像是有只无形的眼睛,刚才强行窥探了我们的核心!”
江小鱼靠在车厢壁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沉沉的夜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喃喃低语,仿佛在回答老莫,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们从来不相信…”
“酒,真的可以承载‘道’,可以传递‘心’。”
“所以…”
“他们才会如此恐惧…”
“恐惧真的有人…做到了这一点。”
酒不醉人。
但人,却会因自己的执念、贪婪和恐惧…
而深深迷醉,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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