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里的“投诚”,在烈阳酒馆乃至整个区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位曾经高举“净化”火炬、差点把酒馆烧成白地的独眼老镇长,如今像个丢了魂的蔫茄子,默默地跟在江小鱼身后,回到了他曾誓要摧毁的地方。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正式解散了“净酒同盟”。当着众多原盟友和闻讯赶来的围观群众的面,他取出了一本用黑铁封皮包裹、边缘磨损严重、散发着陈旧羊皮纸和淡淡霉味的厚重大书——《焚酒录》。
“这是我族……世代传承的记录,”格雷戈里的声音干涩,独眼不敢与任何人对视,“里面记载了所有……所有以‘净化’之名,被抹除的名字,被掩盖的真相,以及……执行的过程。”
江小鱼接过那本沉甸甸的、仿佛沾满无形鲜血的书,随手翻了几页。里面用冰冷客观的笔触,记录着一次次针对“异端酿酒师”、“精神污染源”的清洗行动,包括欢宴之城惨案,包括“破妄之眼”的覆灭,细节详实,令人发指。
围观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惊呼和愤怒的低语。很多人都以为江小鱼会立刻将这本书公之于众,让格雷戈里家族遗臭万年。
然而,江小鱼只是粗略翻了翻,便将其递给了身边的老莫。
“老莫,把里面所有记录,名字,事件,全部录入【忆坊】的数据库。设立最高权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神色各异的脸庞,“唯有事件相关的直接受害者家属,凭借血脉或确凿证据,方可申请开启对应的那段记忆,了解真相。”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指尖弹出一缕微弱的火苗,点燃了那本厚重的《焚酒录》。
火焰迅速吞噬着书页,将那些黑暗的历史化为灰烬。
“有些痛苦,不必曝光于天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或被人利用,挑起新的纷争。”江小鱼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但它们,绝不能被遗忘,绝不能被权力……再次篡改。”
格雷戈里看着那燃烧的火焰,身体微微颤抖,独眼中情绪复杂,有解脱,有痛苦,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紧接着,江小鱼做出了第二个让外界哗然的决定。他宣布在烈阳酒馆的体系内,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赎罪司”。
首任执事,正是前净酒同盟盟主,格雷戈里。
“你的职责,”江小鱼对神色复杂的格雷戈里说,“是带着你对‘非法酿造’和‘精神控制’的‘丰富经验’,去巡查周边各领地,鉴别并处理那些真正危害世人的、利用酒液或类似媒介进行非法精神控制的玩意儿。同时,监督‘赎罪瓮’的合法与规范使用。”
这简直是把曾经的纵火犯任命为消防队长,其讽刺意味和江小鱼的用人胆量,让奥蕾莉亚都忍不住挑了挑眉,评价了一句:“有意思。”
赎罪司成立后的第一桩审判,很快就来了。对象是一名玩家领主,这家伙不知从哪儿搞到了【劣质麦酒】的残次仿制品,虽然效果天差地别,但确实能一定程度上放大负面情绪、模糊意志。他利用这玩意儿操控了几名关键下属,发动了一场失败的政变。
所有人都以为,按照江小鱼如今如日中天的声望和力量,至少也得把这玩家领主杀回新手村,或者永久监禁。
但判决结果却出人意料。
不杀,不囚。而是由薇拉特制了一种【忏悔之酿】,里面融入了被操控者在清醒后,最痛苦、最悔恨的一段记忆碎片。判决要求该领主,每日必须饮用一杯【忏悔之酿】,连续百日。
起初,那领主还强装镇定,甚至暗中咒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受害者的痛苦、绝望、被背叛的愤怒,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侵蚀着他的精神。
第一百夜,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在酒馆的小祭坛前,哭得撕心裂肺,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看见了……她抱着我们的孩子……跳进了冰冷的河里……她说……‘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对不起……’”
他看见的,是被他抛弃的妻子和孩子的最终结局,这段记忆被他刻意遗忘,如今却在【忏悔之酿】的作用下,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中重演。
围观的老莫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对江小鱼说:“领主,这比直接砍了他还狠啊……”
江小鱼看着那崩溃的领主,淡淡道:“让他真正‘看见’自己造成的伤害,远比单纯的惩罚,更能让他……以及像他一样的人,记住什么是不能碰的底线。”
薇拉找到了江小鱼,提出了一个请求:将地窖里那七樽承载了太多痛苦与牺牲的“赎罪瓮”,正式移入【忆坊】的中央大厅,作为永久性的陈列。
江小鱼同意了。
薇拉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将七樽人俑安置在忆坊最核心的位置。她在每一樽人俑前,都立起了一块小小的、打磨光滑的石碑,用精灵语和大陆通用语,刻上了名字:
伊恩 · “破妄之眼”的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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