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消失了几日的南宫烈,此刻正站在门口。他身上的华服变得有些褶皱和脏污,脸上带着疲惫与迷茫,但那双曾经被嫉妒和疯狂充斥的眼睛,此刻却多了几分清明的挣扎。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甚至带着补丁的破旧陶壶。
他看着殿内的众人,尤其是江小鱼,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盼,低声说道:
“我……我想试试……你上次说的……那个‘真心酿造法’……可以吗?”
就在众人注意力被南宫烈吸引时,老莫悄悄拉了拉江小鱼的衣袖,指了指窗外。
只见酒馆外面的墙角下,那个流浪厨师铁锅叔,竟然还蹲在那里!他抱着他那口标志性的大黑锅,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已经连续三天三夜了。他不进来,也不离开,只是偶尔深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捕捉空气中那【家之始酿】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温暖余韵。
江小鱼心中一动,走了出去,来到铁锅叔面前。
“铁锅叔,外面风大,进去坐坐吧?喝碗热汤。”江小鱼邀请道。
铁锅叔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的大黑锅:
“不了,领主大人。俺这锅里炖的,是凡人活着的第一口饭食的味道,是烟火气,是接地气的东西。你们这酒馆里的酒……太好了,好得……有点不真实。那香味,是住在魂儿里的。俺怕……俺这身油烟味儿进去,沾了你们那仙酿的灵气,以后就再也煮不出……这最普通,也最离不开的‘人间味’了。”
江小鱼闻言,却笑了。他蹲下身,与铁锅叔平视,真诚地说道:
“铁锅叔,你错了。一个真正的‘家’,不能只有高高在上的神话和史诗,也不能只有英雄的誓言和眼泪。它更需要的,恰恰就是你锅里的这口‘烟火气’,是普通人踏踏实实的生活味道,是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的平凡温暖。”
他看着铁锅叔有些发红的眼眶,发出了邀请:
“所以,不是你来沾我们的光。而是我们想请你来,教教我们,什么才是真正扎根于土地的‘凡尘之味’。让我们的‘家’,既有英雄魂,也有……人间烟。你说,好不好?”
铁锅叔听着江小鱼的话,看着他那双清澈而真诚的眼睛,这个扛着大锅走南闯北几十年的硬汉,终于再也忍不住,两行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哽咽着,终于缓缓地……卸下了那口几乎与他融为一体的巨大黑锅。
是夜,月朗星稀。
圣酿殿旁的魂酿井,在经过一天的平静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汩汩”的声响!紧接着,井口不再是霞光缭绕,而是喷涌出大股大股银色的雾气!
那雾气并不阴冷,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与包容感。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翻涌的银色雾气中,竟然隐约浮现出无数模糊而陌生的面孔与身影!
有身披奇异铠甲、手持能量光刃的战士;有穿着古朴长袍、手持卷轴或奇异仪器的学者;有衣袂飘飘、仿佛乘风而去的仙人;甚至还有一些形态非人、却散发着智慧光芒的生物轮廓……
这些来自不同时空、不同文明的身影,在雾气中一闪而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动作——朝着烈阳酒馆的方向,举起了手中或真实或虚幻的杯盏,做出遥敬的姿态,随即如同融入雾中般,缓缓消散。
“我的天!这……这能量波动!”老莫抱着疯狂报警的分析仪,声音都劈了叉,“这些影像携带的能量特征……跨越了至少三个以上完全不同的文明频谱!其中有一道波段……和那片青玉碎片的频率……完全吻合!是那个‘蓬莱界’!”
江小鱼没有去看那些数据,他只是静静地走到魂酿井边,俯身看向那深不见底、此刻却仿佛倒映着万千星辰与文明光影的井水。
他的倒影在井水中微微晃动,与那些一闪而逝的异界身影交织在一起。
良久,他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明悟:
“原来……搞错了……”
“不是我们在酿造美酒,滋养灵魂,构筑家园……”
“而是我们在这里,用心与魂酿出的这些‘酒’……其本身散发出的‘味道’,正在跨越时空……唤醒其他世界里,那些同样渴望‘归属’与‘共鸣’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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