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是意外，”江小鱼伸出手，“是选择。”
奥蕾莉亚看着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眼中那份平静的期待，迟疑片刻，终于点头，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两人再次并肩立于改造后的酿造阵前。中央的瓮中，已经加入了基础的【燧火初酿】基底，以及奥蕾莉亚清晨投入的那些黑玫瑰花瓣——它们此刻正在酒液中缓缓舒展，如同复苏的生命。
江小鱼率先注入能量。赤金色的“守护之誓”光流温和地涌入阵眼，但他刻意放缓了节奏，没有像上次那样全力催动，而是留出了明显的空隙和余裕，仿佛在等待一支二重奏的另一个声部。
奥蕾莉亚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克制。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做了一个让江小鱼都有些意外的动作——她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了江小鱼操控能量的手背上。
“不用迁就我，”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倔强的光芒，“这一次，我想和你同步。”
话音落下，她闭上双眼。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闸门被彻底打开。幽紫色的魅魔本源火焰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而是如同决堤的潮水，汹涌却不再狂暴地奔涌而出，与江小鱼刻意收敛的赤金烈火正面相遇。
预想中的冲突没有发生。
两股能量在双心共鸣槽的引导下，如同久别重逢的旧友，迅速找到了彼此的频率。它们交织、缠绕、旋转升腾，在圣酿殿的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瑰丽的双色光柱。更令人惊奇的是，地面上那些原本固定的符文环，竟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自动衍生、组合，点亮了一条条全新的酿造路径——那轨迹优美而复杂，仿佛是酒馆这座建筑本身，在“学习”并“记录”着这次与众不同的共舞。
“我的老天……”老莫盯着监测水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龙蛋，“符文矩阵在自我演化！这、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酿造学定律！除非……除非它把这次共酿当成了一种‘模板’在学习！”
连一直抱臂站在门口警戒的塞拉菲娜，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臂，金色的瞳孔中映照着那奇异的光景。
能量融合到了最后阶段。这一次，酒液没有凝结成任何具象的形态，而是在一阵柔和的光芒中，化作了一道流淌的、半透明的光带。它如同有生命的溪流，从酿造瓮中蜿蜒而出，轻轻缠绕在江小鱼和奥蕾莉亚的手腕上，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环。
那光环微微发亮，内部仿佛有细小的星尘在流动。
一直倚在门框上“听酒”的老兑，此刻咧开嘴，露出了缺了颗门牙的笑容：“这回的气泡声……有意思，像心跳叠着心跳，分不清谁是谁的。”
蜜儿从窗台振翅飞起，在圣酿殿内欢快地绕了个圈，她周身的花瓣已经彻底转变为温暖的橙黄色，如同秋日午后最明媚的阳光。她落在奥蕾莉亚肩头，用只有主人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主人，风里有笑声了。是真的笑声。”
江小鱼凝视着奥蕾莉亚。她的眼中，那层长久以来覆盖着的、用于自我保护的光芒与狡黠已经褪去，露出了底下久违的、真实的柔软，甚至还有一丝属于少女的羞涩与不知所措。
“你不必再证明什么了，”江小鱼轻声说，手腕上的光环随着他的话语微微闪烁，“从你撕掉【欢愉蜜酿】配方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这里的一部分。不是作为‘主母’，不是作为‘力量’，就是作为奥蕾莉亚。”
奥蕾莉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只是轻轻靠在了江小鱼的肩上，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无声地坠入下方还在微微发光的酿造瓮中。
“滴答。”
泪珠落下的地方，激起了一圈小小的、金色的涟漪，那光芒温柔地荡漾开，仿佛在酒液中写下了一个无人能识却所有人都能懂的符文。
就在这时，江小鱼正欲收束能量，结束这次完美的共酿——
视野中，血红色的系统警告毫无征兆地刷新出来：
【警告：检测到「烬之酒壶」共鸣频率异常增强！距离进入直接影响范围剩余：5天｜持有者状态：接近觉醒临界，能量波动剧烈！】
几乎是同时，缠绕在奥蕾莉亚手腕上的那道温暖光带，突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了一下！
那震颤极其轻微，转瞬即逝，快得连近在咫尺的老莫都没有察觉。
但江小鱼感觉到了。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在光带震颤的刹那，靠在他肩上的奥蕾莉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猛然抬头的瞬间，江小鱼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冰冷而遥远的东西——那不是属于此刻这个柔软、坦诚的奥蕾莉亚的眼神，更像是一抹被意外触发的、深埋在灵魂底层的印记。
快如闪电，稍纵即逝。
等江小鱼再定睛看时，她已经恢复了原状，眼中只有未散的泪光和淡淡的困惑，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江小鱼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面上依然维持着平静，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她的转变……似乎太顺了。
顺得就像一场排演好的戏剧。真正的伤口愈合，从来不会没有疼痛，不会没有反复，不会没有结痂时那丑陋却必要的过程。
“怎么了？”奥蕾莉亚察觉到他握力的变化，轻声问。
“没什么，”江小鱼松开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只是觉得，今晚的钟声似乎会来得早些。”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夜风穿堂而过，带来远山的气息。
而烈阳酒馆最高处，那口已然成为某种象征的古老铜钟，无人敲击，却再度自顾自地发出了低沉而悠远的——
第九声钟鸣。
“咚……”
余音在夜色中袅袅散去，却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看不见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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