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那场不欢而散的会面,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扩散,更深、更暗的漩涡便已开始形成。林清歌回归日常,投入与华音团队紧锣密鼓的新歌筹备中,试图将那些来自顶层权势的压迫感暂时屏蔽在工作之外。然而,风暴往往在你以为能喘息时,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华音国际的法务部和财务总监。一个看似寻常的工作日上午,税务局的一支稽查小组突然抵达华音总部,出示了正式文件,声称接到“实名举报”,要求对华音近三年的财务状况进行“例行”却极其细致的全面核查。态度公事公办,但要求调阅的文件范围之广、追溯年份之久,远超正常抽查的范畴。
几乎在同一时间,市场部和艺人经纪部负责人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王总,关于林清歌小姐下个月和我们品牌的代言拍摄,我们内部需要再评估一下,暂时……先放一放吧。”
“李总监,之前谈好的那档S级综艺,常驻嘉宾的位置,我们可能要考虑其他人选了,抱歉啊……”
“张经理,XX音乐盛典的邀请函?哦,这个……我们这边名单有调整,林清歌小姐这次可能不太方便出席了。”
语气大多客气,理由千奇百怪——“内部评估”、“战略调整”、“档期冲突”,但指向的目标却惊人一致:所有已敲定或正在洽谈的、与林清歌相关的商务合作、节目邀约、品牌活动,在短短两三天内,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接连告吹。
这绝非正常的市场波动或商业考量。这像是一张无形却密不透风的大网,正从四面八方悄然收紧,意图将她刚刚起步的事业,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华音总裁沈逾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几位核心高管聚在一起,面色都不太好看。
“税务那边,明显是有人故意搞事。举报材料准备得很‘充分’,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但核查过程本身就会消耗我们大量精力,影响公司声誉。”财务总监眉头紧锁。
“商务合作全部被单方面暂停或取消,违约金对方都愿意支付,摆明了不怕花钱,就是要断她的路。”市场部负责人语气沉重,“我打听过了,几个品牌方和平台都隐晦提到,是‘上面的意思’,压力很大。”
沈逾坐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儒雅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他看向林清歌的经纪人,一位干练的中年女性,姓周。
周姐深吸一口气,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却脊背挺直的林清歌,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急和愤怒:“清歌,不只是外部的合作。我刚接到消息,我们之前接触的几个顶尖音乐制作人,原本很有合作意向,现在都突然以各种理由婉拒了。甚至连我们打算争取的、国际知名作曲家Aron Lee的一首曲子授权,对方代理人也突然改口,说已经另有安排。”
她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这绝对不是巧合。有人在动用我们难以想象的能量和资源,全方位地……封杀我们。”
“封杀”两个字,像一块冰,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林清歌静静地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没有像周姐那样情绪外露,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那双清亮的眸子,比平时更加幽深,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暗流汹涌。
她想起了苏雨晴那张怨毒的脸,想起了陆廷渊冰冷的警告,更想起了陆家老爷子那双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眼睛。会是谁?陆廷渊?他或许会用更直接的方式来纠缠她,但这种动用庞大关系网、进行商业层面精准打击的风格,不像他。那么,是陆家老爷子?为了逼她就范,不惜用这种手段碾碎她的事业?
还是……苏雨晴背后那个所谓的“干爹”?
“沈总,周姐,”林清歌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查到源头了吗?”
沈逾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对方很谨慎,动作是通过多层关系转了几道弯下来的,痕迹处理得很干净。但能有这种能量,同时向税务、商务、甚至海外资源施压的……”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对手的层次,恐怕远超他们的预估。
“我们现在很被动。”周姐急切地说,“税务调查需要时间周旋,但商务合作中断是立竿见影的。没有曝光,没有收入,没有顶级资源支撑,就算我们有再好的作品,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而且,这种全方位的打压信号传出去,圈内人都会对我们避之不及,怕被牵连!”
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资本和圈子的冷漠,足以让任何一个有才华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
林清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这个世界依旧喧嚣运转,而她的世界,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甚至倒退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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