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锋芒初露,情感博弈
陆老爷子的越洋电话,像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林清歌应允了与陆廷渊进行更直接沟通的提议,但这并不意味着心防的彻底瓦解。那更像是一种在认清共同敌人和巨大威胁后,基于理性与生存本能做出的战略调整。个人情感的铁幕依然沉重,只是暂时拉开了一道用于信息交换和战术协调的缝隙。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她试图理清头绪、构筑防线时,给予最猝不及防的一击。这一次,打击来自她最柔软、也是最不容有失的软肋——林一笑。
那是在与陆老爷子通话后的第三天。清晨,林清歌像往常一样去叫儿子起床,却发现一向精力充沛、醒来便会立刻清醒地投入新一天“研究”的林一笑,罕见地赖在床上,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
“一笑?”林清歌心头一紧,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低烧。
她立刻叫来了家庭医生。检查结果显示,只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迹象,开了退烧药和常规的儿童感冒药剂。林清歌稍稍安心,悉心照料着。
但奇怪的是,这低烧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退。白天体温稍降,孩子精神略好,还能看看书,摆弄一下简单的拼图,但到了夜晚,体温便会悄然回升,伴随着辗转反侧和不安的睡姿。
更让林清歌心如刀绞的,是孩子在睡梦中的呓语。
第一个夜晚,她守在儿子床边,清楚地听到那烧得迷迷糊糊的小人儿,用带着哭腔的、模糊不清的奶音,反复呢喃着一个他清醒时几乎从不主动提及的词语:
“爸爸……爸爸……”
那声音里,没有怨恨,没有疏离,只有一种纯粹的、属于孩童的、在脆弱时对那个象征着力量和安全的角色的本能呼唤。
林清歌坐在床边,握着儿子滚烫的小手,听着那一声声无意识的呼唤,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酸涩与痛楚弥漫开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给予的爱与保护已经足够,足以填补“父亲”这个角色的缺失。她刻意淡化陆廷渊的存在,试图为儿子构建一个纯粹、安全、只有他们母子二人的世界。
可直到此刻,她才痛楚地意识到,血缘的羁绊与孩子内心深处对完整家庭结构的渴望,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完全抹杀或替代的。那些成人世界的恩怨纠葛、那些她自以为是的保护,或许在无形中,给这个早慧敏感的孩子,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压力与情感上的撕裂。
连续三天,低烧依旧反复,梦呓中呼唤“爸爸”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带着惊恐的抽泣,仿佛在梦中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家庭医生再次检查,依旧查不出器质性的问题,血液检查和影像学结果都基本正常。他委婉地建议:“林小姐,孩子的身体指标没有大问题。这种持续的、查不出明确感染源的低烧,有时可能与精神压力、情绪焦虑有关。或许……可以考虑咨询一下儿童心理医生。”
“心理压力……”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清歌心上。她想起了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频繁的搬迁、紧张的氛围、维也纳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周围骤然增加的陌生保镖、大人们凝重的神色……还有她自己,虽然极力掩饰,但那份深植于心的对摩根家族的恐惧、对陆廷渊复杂难言的情绪,怎么可能完全瞒过感知敏锐的儿子?
她自以为将他保护得很好,却可能正是在这种过度保护和不稳定的环境中,让他承受了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心理负担。那声“爸爸”的呼唤,或许不仅仅是对父爱的渴望,更是在极度不安中,对那个生物学上最强大的保护者的一种潜意识求救!
她立刻通过顾言之的关系,联系了一位在苏黎世享有盛誉、且签署了严格保密协议的资深儿童心理医生。
诊断室内,环境温馨而安静。林一笑因为低烧有些恹恹的,但还是配合地回答着医生温和的提问。林清歌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交流和几个简单的投射测试,心理医生请林清歌到了隔壁的谈话室。
“林女士,”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而专业,“从目前的观察和交谈来看,一笑是个非常聪明、敏感,同时也非常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孩子。他的智力水平远超同龄人,这使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和理解周围环境的变化与成人情绪的暗流,但相应的,他的情感世界也更为复杂和纤细。”
医生看着林清歌,目光中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目前持续的低烧,在排除了生理性病因后,很大程度上可以判定为‘心因性发热’(Psychogenic Fever),这是一种典型的由精神压力、情绪困扰引发的躯体化症状。他的潜意识,正在通过身体的不适来表达他内心无法用语言诉说的焦虑和不安。”
林清歌的嘴唇微微颤抖,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冰凉。果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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