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王庭的金顶大帐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不再是疫病的恐慌,而是一种关乎生存根基的沉重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盐!我们的存盐最多只够支撑整个部落一个月!铁器的损耗也无法补充,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刀会钝,箭头会断,连煮肉的锅都要破了!” 一位掌管后勤的老臣声音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南朝骤然收紧的边境封锁,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北戎的命脉。恐慌在沉默中蔓延。
一片愁云惨淡中,大王子术赤缓缓起身。将目光投向了静立在呼延律身侧的沈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父汗,诸位首领,”
术赤的声音带着一种故作沉重的腔调,“南朝的封锁来得突然且狠辣,断我根基,其心可诛!不过,我北戎向来人才辈出。”
他话锋一转,直指沈沐,“沈先生来自南朝,深谙其虚实,智慧超群,连马瘟都能化解。如今部落存亡之际,不知沈先生可有良策,能解这盐铁之困?想必,不会让我等失望吧?”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沐身上。
有审视,有期待,但更多是术赤一派人毫不掩饰的质疑与幸灾乐祸——一个南国人,难道还能凭空变出盐铁不成?
呼延律眉头紧蹙,正要开口维护,沈沐却上前一步,迎向术赤挑衅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未听出其中的恶意。
他先是对北戎王微微一礼,然后才转向众人,声音清晰而稳定:
“大王,诸位首领。南朝的封锁,意在困死我等。与其坐以待毙,或乞求对方网开一面,不如……另辟蹊径。”
他顿了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继续道:“我们为何一定要向南看?草原的西面,同样广阔无垠。西域三十六国,物产虽不尽相同,但盐铁、宝石、香料亦是所需。我北戎有何?有天下最快的战马,有最暖和的毛皮,有最强壮的牛羊。”
他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我们可用这些,向西,开辟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商路!用我们的马匹毛皮,去换取西域的盐铁!此路若通,则南朝封锁,不攻自破!”
“草原丝绸之路……”
呼延律低声重复着沈沐曾与他商议时提到的这个词,眼中闪出明亮的光彩。他立刻挺身而出,声音铿锵:“父汗!沈先生所言,正是打破僵局的唯一生路!儿臣认为,此策可行!”
帐内顿时炸开了锅。
“向西?说得轻巧!路途遥远,穿过戈壁荒漠,多少商队有去无回!”
“西域人狡诈,岂会轻易与我们交易?”
“我们世代与南朝打交道,突然转向西域,谈何容易!”
质疑声、反对声此起彼伏。
术赤更是嗤笑出声:“沈先生好大的口气!画一张遥不可及的大饼,就想让我北戎勇士去冒险?若商队有去无回,这损失,谁来承担?”
就在喧嚣即将淹没沈沐之际,呼延律一步踏出,身形挺拔如苍松,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所有嘈杂:
“父汗!儿臣认为,沈先生之策,并非画饼,而是为我北戎寻一条生路,更是谋一条强盛之路!与其将命脉交由反复无常的南朝,不如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目光扫过众首领,最后坚定地落在北戎王身上:“儿臣愿亲自遴选勇士,组建首支商队,探索西行之路!所有风险,儿臣一力承担!若能成功,不仅可解当下之困,更能为部落开辟万世基业!请父汗恩准!”
北戎王深邃的目光在沈沐平静的脸庞和呼延律决绝的神情之间来回逡巡。帐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等待着王的裁决。良久,北戎王猛地一拍桌案,声如洪钟:
“好!就依律儿所言!组建商队,探索西域!沈先生,此事,还需你多多费心筹划!”
这一刻,沈沐在北戎的角色,悄然转变。
他不再仅仅是解决具体难题的“先生”,而是提出了影响部落生存发展战略的“参谋”。
——
南朝,长乐宫。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陈腐暮气。太后斜倚在凤榻上,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拨动着佛珠,听着心腹老太监的禀报。
“皇帝依旧未曾露面,所有政务皆由燕王殿下在紫宸殿偏殿处置。朝臣求见,皆被高德胜以‘陛下需静养’为由挡回。太医署的口风也很紧,只说是劳神过度,旧疾复发。”
太后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旧疾?萧玄正值盛年,何来如此凶险的‘旧疾’?”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怕是……与那个突然消失的沈沐,脱不了干系吧。”
她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皇帝突如其来的“重病”,燕王的迅速掌权,以及那个曾搅动风云的沈沐的不知所踪……这一切,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给哀家盯紧了紫宸殿,还有燕王。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她轻声吩咐,如同毒蛇吐信,“或许,这是我们重掌权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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