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有几分道理。”郝大通在一旁接口,抚着胡须道,“那魔头向来谨慎,若非这次被逼到绝境,也不会在重阳宫这般大肆杀戮。他那时若杀了志平,等于向我全真教宣战,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做这等得不偿失的事。”
孙不二也点头道:“不错,林镇岳虽狠辣,却极懂权衡。志平能活下来,虽是侥幸,却也合情合理。”她看向尹志平的目光越发柔和,“你能在那种情况下挺身而出,已是难得的勇气,断不必因此自责。”
李莫愁沉默片刻,细细琢磨着尹志平的话。林镇岳此人,她确实了解——功利心极重,做任何事都以修炼邪功为优先,若真如尹志平所说,对方当时怕引来麻烦而放他一马,倒也说得通。
她瞥了一眼尹志平那两道狰狞的伤疤,绝非伪造。
“如此说来,倒是你命大。”李莫愁语气缓和了些,指尖拂过拂尘的银丝,“不过经此一役,你倒也该明白,江湖险恶,单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尹志平拱手道:“李道友所言极是。那日之事,让我明白自身武功尚有不足,之后便勤加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能与道友一同诛杀此獠,也算是告慰了那些死去的百姓。”
他这番话说得恳切,既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又点出了诛杀林镇岳的意义,连李莫愁都挑不出错处。她望着尹志平坦荡的眼神,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渐渐消散——若他真是昨日那个蒙面人,断不会在自己面前这般从容谈论过往的败绩。
郝大通见气氛缓和,便打圆场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志平吃一堑长一智,如今武功大有长进,已是我教的栋梁。倒是李道友,今日若非你出手,我等未必能如此顺利了结此事。”
孙不二也附和道:“正是,这份恩情,我全真教记下了。”
李莫愁淡淡一笑,不再纠结于尹志平的过往:“举手之劳罢了。林镇岳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李莫愁的心头却像落下了一块石头,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说来,尹志平的断指,倒是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杨过的手指是完好无损的——她虽与杨过交集不多,却也见过几次,那小子双手灵活得很,绝无断指的可能。
这么一来,昨日那个蒙面人,定然是杨过无疑了。
李莫愁暗暗责怪自己多疑。许是最近太过关注林镇岳,竟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身形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江湖之大,总不能个个都是同一个人。
再说,尹志平是名门弟子,行事磊落,怎会学杨过那般蒙面行事?更别说……她想起昨日密林里的景象,脸颊又有些发烫,连忙将那念头压了下去。尹志平这等正派青年,断不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
她看着尹志平,此刻的他,昂首挺胸,眉宇间带着几分锐气,又有着掌门弟子的沉稳,与昨日那个身形飘忽、带着几分邪气的蒙面人,实在是判若两人。
昨日那人用的是匕首,招式刁钻狠辣,带着几分野路子;而尹志平用的是长剑,一招一式都是全真教的正统剑法,沉稳大气。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李莫愁浅浅一笑,再次看向尹志平,笑容里终于有了几分真切,“林镇岳这魔头,手段狠辣,道友能从他手下活命,已是幸事。”她顿了顿,补充道,“倒是贫道唐突了,还望道友莫怪。”
“李道友言重了。”尹志平连忙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仿佛真的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过去的事,不值一提。倒是今日,若非道友出手,我等未必能留住林镇岳。这份恩情,全真教记下了。”
郝大通也上前一步,沉声道:“李道友今日相助之情,我全真教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差遣,只要不违道义,我教定当尽力。”他这番话说得郑重,既表达了谢意,又划清了界限——全真教虽是感激,却也不会因此依附于谁。
孙不二也抱拳道:“多谢李道友。”
李莫愁看着三人,心中的疑虑彻底消散了。郝大通与孙不二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眼神坦荡,绝不会为了包庇一个弟子而说谎。他们对尹志平的态度,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与维护,绝非作伪。如此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想,当真是荒唐可笑。
她微微颔首,语气也缓和了许多:“郝道长、孙道长客气了。林镇岳与我也有旧怨,今日之事,算是公私两便。”她不想再纠缠下去,言多必失,万一再想起什么不该想的,反倒麻烦,“此间事了,贫道也该告辞了。”
“道友不多留几日?”尹志平挽留道,语气诚恳,“也好让我等尽地主之谊,为道友设宴洗尘。”
“不必了。”李莫愁摇头,拂尘一甩,转身便走,“贫道还有要事在身,改日有缘再会。”她的脚步轻快,身形很快便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杏黄影子,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李莫愁的杏黄道袍彻底消失在宫墙拐角,尹志平紧绷的脊背才骤然松弛,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背脊,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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