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陈氏坞堡还浸在浓得化不开的晨雾里,于甜杏摸黑起身,粗麻短褐的衣角蹭过炕边的干草,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轻手轻脚地叠好铺盖,生怕吵醒熟睡的陈长林和陈长地。
灶房里已经亮着微光,陈李氏正蹲在灶台边添柴,火塘里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红枣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甜香混着雾气飘满整个屋子。
“醒啦?粥快好了,先喝碗暖暖身子。” 老太太回头见是她,伸手把灶台上的粗瓷碗往她面前推了推,碗沿虽然豁了口,却洗得锃亮,“长田已经去石匠家拿石板了,小草在收拾装黄豆的布袋,都等着你的石膏粉呢。”
于甜杏刚接过碗,就见陈大湖扛着扁担冲进院子,粗布短褐上沾着晨露,裤脚还蹭了泥:“大嫂!我这就去于家村找于木兄弟!” 他嗓门大,惊得院角的鸡扑棱着翅膀叫了两声,“昨天听说要磨豆腐,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早去早定,咱们也好早点动手!”
于甜杏赶紧从布兜里掏出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肉包子 —— 昨天在清风小区食堂特意省下来的:“路上吃,别饿着。跟于木兄弟说清楚,咱们是合伙做活,赚了钱按出力多少分,绝不亏了他们。” 她顿了顿,又摸了摸陈大湖的胳膊,“路上要是遇到流民,别硬拼,先躲着,安全第一。”
“放心吧大嫂!” 陈大湖把包子揣进怀里,扁担往肩上一扛,脚步轻快地扎进晨雾里,很快就只剩个模糊的背影。于甜杏望着他走远,才转身默念 “上班”,熟悉的白光裹住周身,下一秒就站在了清风小区的消毒间里。
淡蓝色的消毒雾气还没散尽,于甜杏就急着换工服,浅灰色的工装穿在身上,比晋朝的粗麻布轻便不少。她顾不上吃食堂的早餐,踩着瓷砖快步往物业办公室跑,走廊里的电灯亮得晃眼,映得她影子忽长忽短 —— 心里装着磨豆腐的事,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豆豆!你在吗?” 于甜杏推开办公室门,江豆豆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桌上的豆浆还冒着热气。见她进来,江豆豆立刻笑着起身,从柜子里拎出个白色纸袋:“于姐,你可算来了!这石膏粉我上周就给你买好了,医用级的,比普通的细,药师说十斤黄豆放一两正好,多了苦,少了凝不成块。”
于甜杏接过纸袋,指尖触到细腻的石膏粉,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她凑到江豆豆身边,认真听着用法:“点浆的时候得等豆浆温到不烫手,石膏粉要先用水调开,一边倒一边搅,速度不能快……” 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连怎么判断豆浆温度都反复问了两遍,眼眶忍不住发热:“豆豆,要是没有你,我们这豆腐可就做不成了。”
“跟我客气啥!” 江豆豆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酵母粉,塞进她手里,“这个你拿着,做发面用快还软和,孩子们肯定爱吃。” 于甜杏小心地把酵母粉裹进粗布里,和石膏粉一起贴身放好,看了眼挂钟,知道再耽搁就要错过上班时间,匆匆道了谢就往保洁区赶。
一整天的清扫工作,于甜杏满脑子都是磨豆腐的事。擦楼梯时想着磨豆浆的力道,收垃圾时盘算着过滤豆渣的纱布够不够用,连住户递来的空瓶都差点忘了往袋子里装。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抓起打包好的晚餐 —— 今天食堂做了红烧肉,特意多要了两勺汤汁,想着给家里孩子补补 —— 就往消毒间跑,换衣服的手都带着点急切。
白光闪过,陈氏坞堡的土坯墙映入眼帘时,院子里已经闹哄哄的。于木、于林扛着石臼站在院中央,石臼上还沾着新鲜的井水;陈大湖和陈长田正用锄头清理灶房旁的小隔间,尘土飞扬却没人抱怨;陈李氏和赵小草蹲在石桌旁泡黄豆,陶盆里的黄豆胀得圆滚滚的,泛着金黄的光;陈香荷和陈香兰则拿着扫帚,把角落里的柴堆归置得整整齐齐,连一片碎柴都没落下。
“阿姐!石膏粉弄到了?” 于木率先冲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期待,身后的于林也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粗麻布 —— 是他娘织的,比普通麻布细,专门用来过滤豆渣。
于甜杏笑着点头,从布兜里掏出石膏粉,又把江豆豆说的步骤一五一十讲给众人听:“豆浆要磨三遍,磨细了才香;过滤豆渣得滤三次,不然吃着糙;点浆的时候温乎气要刚好,石膏水慢慢倒,搅的时候得顺着一个方向……”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生怕大家记不住。
陈李氏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我记着了,泡豆子要六个时辰,磨完豆浆得烧滚了,晾到不烫嘴再点石膏。” 赵小草赶紧把石膏粉收进陶罐里,盖紧盖子放在灶台上最干燥的地方,又拿出缝好的布袋,一一摆开:“装黄豆的袋子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能用。”
第二天鸡叫头遍,院子里就传来了 “吱呀吱呀” 的磨豆声。于甜杏和于木、于林轮流推磨,磨盘转得飞快,雪白的豆浆顺着磨盘缝隙流出来,滴进下面的木桶里,散发出淡淡的豆香。陈长田和陈大湖则捧着纱布,仔细过滤豆渣,纱布绷在木架上,豆浆慢慢渗下来,留在纱布上的豆渣细细的,还能再磨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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