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侃处心积虑布下的连环毒计再次被挫败,西岐城内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与平静,市井喧嚣,农耕不辍,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示会与妖火袭击只是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便了无痕迹。
然而,一股无形的、更为凝重的张力,却如同逐渐弥漫的薄雾,笼罩在知情者的心头,尤其是那些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们。
空气中似乎都飘浮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沉闷与压抑。
黛玉公开示会的巨大成功,不仅彻底稳固了她在西岐军民心中的地位,更让她自身有了新的领悟。她清晰地意识到,源自《天工织要》的力量,并不仅仅局限于“天衣无缝”那种极致的物理防御,那些曾被自己视为辅助、甚至有些边缘的“杂篇”中记载的安魂、净化、调和气息的法门,在特定的情境下,或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甚至关乎成败的关键作用。
这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她对先祖黛瓃的传承有了更全面、更深刻的理解。
于是,在继续钻研“天衣无缝”甲片织造的同时,她开始投入更多精力,更为系统、细致地整理、研习、揣摩《天工织要》中那些以往被她匆匆掠过、未曾深究的“杂篇”内容。
这些篇章字迹往往更为古拙,用语玄奥,夹杂着许多看似与织造无关的仪轨、咒文、草药配方乃至星象占卜,仿佛是一部包罗万象的古老智慧杂烩。
这夜,月华如水,透过雕花窗棂,静静流淌在黛玉暂居的“听雪轩”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专注的侧脸。她正伏案疾书,将白日里反复研读、已然熟记于心的一章《杂篇》内容,用工整的小楷默写于素笺之上,以便随时参详。写完最后一笔,她轻轻搁下紫毫笔,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闭上酸涩的双眼,靠在椅背上短暂休憩。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书案,偶然落在了旁边那卷姬旦之前送来、共同探讨过的古逸诗竹简上。
竹简摊开着,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与“经纬”、“天工”相关的诗句上。此刻心静下来,借着明亮的烛光,黛玉却敏锐地发现,在竹简的末尾,紧挨着最后一列诗句的下方,似乎还刻着几行极其细微、晦涩难懂的符号。它们与诗歌本身工整的篆文格格不入,更像是某种随意的、无意识的刻画,线条扭曲怪异,若是不仔细看,极易被忽略。
她心中微微一动,一种莫名的直觉促使她取过一张新的素绢和一支细狼毫笔,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一笔一划地将那些模糊不清而诡异的符号临摹下来。
随着图案在纸上逐渐清晰,她发现这些符号隐隐约约构成了一个模糊的、残缺的、类似某种古老祭坛或者奇异阵法的结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与不祥。
“妹妹,夜深了,灯下费神伤眼,早些歇息吧。” 宝玉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轻轻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端着黑漆托盘的雪雁。雪雁将托盘上一只冒着袅袅热气的白瓷汤碗轻轻放在书案空处,柔声细气地说道:“姑娘,这是宝公子在小厨房亲自守着炖了快一个时辰的安神汤,火候刚好,您快趁热喝一口,安安神吧。” 说罢,便乖巧地垂首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宝玉很自然地在黛玉对面的绣墩上坐下,目光随即被她刚刚临摹在纸上的那个怪异图案所吸引,好奇地探过头问道:“咦?妹妹,这是什么新的织机图样吗?看着……好生古怪,透着一股子邪气。”
黛玉从沉思中回过神,轻轻摇头,秀眉微蹙,指着旁边的竹简道:“并非织机图样。这是旦公子送来那卷古简末尾刻着的符号,我之前未曾留意。今日细看,总觉得有些蹊跷,不似无意刻画。”
宝玉闻言,也凑近了些,仔细端详那图案。他虽对这些玄奥神秘的符号之学不甚了解,但直觉也感到那扭曲的线条和隐约的结构,透着一股令人很不舒服的诡异气息,仿佛多看几眼,心神都会被吸进去一般。
他挠了挠头,说道:“或许……只是古人随手刻画着玩的?年代久远,竹简磨损,看起来就显得怪异了。妹妹何必为此等小事费神劳心?” 他更关心的是黛玉的身体,见她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不由催促道,“你快先把汤喝了,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了。”
黛玉知他一片关切之心,心中暖流淌过,顺从地端起那碗温热的安神汤,小口啜饮着。汤水温润,带着草药的清甘,确实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许。然而,她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那张临摹的图案,脑海中思绪纷飞,喃喃低语道:“我晓得你关心我。只是……我总觉得这图案似曾相识,仿佛在哪儿见过,或者……与什么我知道的东西隐隐关联着。” 那种模糊的、抓不住的预感,如同水底的暗流,在她心头盘旋不去。
宝玉见她如此执着,知道再劝也无用,便转了话头,提议道:“既然妹妹觉得蹊跷,那明日我陪你一起去寻旦公子,当面问问他这竹简的来历?或者……柳二哥他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或许认得这等古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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