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的动作顿住了。
他盯着牧燃,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一颗石子,涟漪荡向深处。
“你说什么?”
“我说——”牧燃咳出一口带灰的血,血珠落地即凝成黑晶,“你早就死了。三百年前就被抽了魂,塞进这具壳子。你现在不是人,是他们的狗,是他们用来杀自己亲人的刀。他们给你虚假的记忆,让你相信你是神选,是秩序的执行者。可你根本不知道,你真正该守护的是谁。”
白烬瞳孔一缩。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手中还握着星辉大剑,光芒刺眼。可此刻,剑身竟微微震颤,像是在抗拒主人。剑柄上的符文开始黯淡,仿佛某种更深层的意志正在苏醒。
“不可能……我是神裁司使者,奉命诛逆……她是叛徒,她打开了‘烬渊’,释放了禁忌之火……我必须……必须清除她……”
“那你为什么停手?”牧燃冷笑,眼中布满血丝,“你要是真的无情无感,刚才就该一剑劈下来,把她杀了。可你看了她这么久,连剑都举不稳。你心里知道她是亲人,哪怕记忆被封,血脉也不会骗人。”
白烬没说话。
风卷着灰烬打在他脸上,那张与白襄极其相似的面容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忽然抬起左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面具残存的边缘,动作缓慢,像是在确认什么。
远处,白襄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她没醒,但脖颈处的烬侯府徽记突然亮了一下,金光如心跳般跳动,像是回应了某种共鸣。
就在这时,白烬猛然抬头,眼神恢复凌厉:“你们……不该存在。”
他抬手,星辉大剑暴涨光芒,剑锋划破空气,发出龙吟般的啸鸣,就要挣脱灰链。
牧燃知道撑不住了。右腿已经麻木,胸口像压了烧红的铁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可他不能退。他不能让白襄死在这里,不能让这个被夺走三百年人生的哥哥,亲手杀死唯一的亲人。
他猛地将手掌拍向地面,整条手臂瞬间化作飞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给我——压下去!”
灰链暴起,层层缠绕,直接锁住白烬双脚,甚至顺着小腿往上爬,要把他也拖进灰土里。灰丝中浮现出无数古老符印,那是烬侯府代代相传的镇魂咒,专克神识操控。
白烬怒吼一声,星辉炸开,锁链一根根断裂。可就在他即将挣脱的刹那,一道微弱的金光从白襄肩头渗出,顺着地面蔓延,竟与灰链交汇在一起。
灰与金交织,形成一道短暂的封印纹路。
白烬的动作再次停滞。
他低头看着那道金光,嘴唇微微发抖。
“这光……我见过……小时候……她在雪地里摔伤,我替她止血……那时候,她的血就是金色的……”他喃喃自语,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被什么撕开了记忆。“她说……疼,我抱着她……母亲说,我们血脉同源,一人受伤,另一人也会痛……可后来……后来他们都死了……我被带走了……我……我忘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梦呓。
牧燃喘着粗气,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她一直活着。你消失了,她还在等你。她守着烬侯府,守着你的位置,守着那个没人记得的名字。她每年清明都去北岭祭台,放一盏灰灯,说‘哥哥若还活着,请循光归来’。她不信你死了,也不信你成了神使。她信的是那个会为她折纸鸢、会在夜里讲故事的哥哥。”
白烬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星辉大剑的光芒黯淡了一瞬,剑尖垂地,竟不再反抗。
他看着地上昏迷的妹妹,又看向眼前这个浑身是灰、快要散架的男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们……到底是谁?”
风停了。
火焰缓缓退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天边,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焦土之上,映出两人残破的身影。
而那枚烬侯府的徽记,仍在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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