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斜切过三烟囱别墅的餐厅长桌,在雪白亚麻桌布上投下暖金色的菱形光斑。雷恩·豪斯正埋首于一只青花海碗,专注地对付碗中那片滚烫的赤红战场——陈二师傅新调制的油泼辣子面。宽韧的手工扯面盘踞碗底,覆盖着厚厚一层粗磨的秦椒面、雪白的蒜末和深棕的花椒粉。滚烫的菜籽油“滋啦”一声泼下,瞬间激发出霸道浓烈的焦香,混合着醋的酸冽和酱油的醇厚,蒸汽裹挟着辛辣的气息直冲鼻腔,熏得人眼眶发热却口舌生津。
他挑起一筷子裹满红油和辣椒碎的面条,吹了吹,正要送入口中——
“啧,隔着三条街就闻见这要命的香气!陈二师傅这是要谋害利物浦的肠胃还是怎么的?”威廉·特纳(少爷)的声音带着笑意,人已经熟门熟路地晃进了餐厅。他没穿正装,一身浅卡其色的猎装敞着领口,风暴圣徽随意地别在内袋边缘,只露出一点冷硬的金色轮廓。他拉开雷恩对面的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将空碗往桌上一放,对着侍立的老约翰扬了扬下巴,“老约翰,麻烦让厨房照这个标准,给我也来一份!辣子加倍!多放醋!”
雷恩咽下口中滚烫香辣的面条,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直冲胃袋,序列6的感官被这极致的味觉刺激彻底唤醒。“蹭饭就蹭饭,理由还挺多。”他瞥了一眼威廉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继续专注于碗中那片红艳的战场。
很快,一碗同样热烈奔放的油泼面摆在了威廉面前。他也不怕烫,吸溜了一大口,满足地呼出一口带着辣意的热气:“哈!就是这个味儿!比圣安妮街那家‘川渝人家’的地道十倍!伦敦那些挂着‘东方珍馐’牌子的馆子,卖的都是些甜腻腻的玩意儿,糊弄鬼佬的!”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地问,“待会儿去哈雷机械?新车下线仪式?”
“嗯。”雷恩解决了最后一口面,端起温热的锡兰红茶漱了漱口中残留的辛辣,“学校那边,扩建进度盯紧点,九月开学,一千两百个学生,一个教室都不能少。”
威廉放下碗,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红油,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放心,老头子亲自盯着呢。你兄弟大卫从赛马场工地上抽调的施工队,加上教会协调来的工匠,三班倒赶工。教学楼主体都封顶了,内部粉刷和桌椅安装同步进行。保证开学那天,所有教室窗明几净,连操场上的蒸汽动力体能训练架都会刷好最后一层防锈漆!”他顿了顿,露出一丝算计的笑容,“就是预算嘛…稍微超了一点点。不过跟一千两百个‘优质锚点’比起来,这点金镑算个锤子?”
马蹄踏过皇后大道被晨光晒得发暖的石板路,车厢里还残留着一丝油泼辣子的霸道余香。雷恩靠在舒适的丝绒靠背上,感受着体内序列6灵性的平稳流转。专利费锚点传来的暖流如同初夏的溪水,温润而持续。威廉则饶有兴致地翻看着一份《利物浦工商导报》,上面用醒目的标题报道着“特纳-豪斯地产”在伯明翰工人社区的交付盛况。
马车最终驶入城北工业区哈雷机械的新厂区,在一座焕然一新的厂区大门前停下。巨大的铸铁拱门上,崭新的黄铜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哈雷动力机械有限公司”。曾经斑驳破旧的砖墙被粉刷成稳重的深灰色,巨大的拱形玻璃窗纤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陈年的铁锈和煤灰,而是新鲜油漆、润滑机油和灼热金属被精密加工时散发出的、充满力量感的工业气息。
推开厚重的隔音车间门,巨大的声浪混合着热浪扑面而来!崭新的车床、铣床、蒸汽动力压力机如同钢铁森林般整齐排列,巨大的飞轮和传动带在蒸汽机的驱动下高速旋转,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穿着深蓝色工装的技术工人如同精密的齿轮,在各个工位间高效穿梭,进行着设备最后的调试和校准。巨大的天车在头顶轨道上无声滑行,吊装着沉重的铸件。
“这边!”负责哈雷项目的总工程师,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鼻梁上架着厚厚护目镜的老头(特纳家船厂调来的。),激动地引着雷恩和威廉穿过繁忙的主装配区,走向最里侧一间标着“试验与验收”的独立车间。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喧嚣稍减。车间中央的聚光灯下,一台工业造物静静匍匐。
哈雷“铁骡”原型车!
第一眼望去,它有着后世哈雷摩托那标志性的粗犷轮廓和力量感,但细节处却浸透了蒸汽朋克时代的独特烙印。
主体车架由粗壮的冷锻合金钢管构成,表面覆盖着经过防锈处理的深橄榄绿哑光漆。动力核心并非内燃机,而是一台紧凑但功率强劲的立式双缸蒸汽机,黄铜锻造的气缸和活塞连杆结构精悍地暴露在外,如同钢铁巨兽裸露的强健肌肉!蒸汽机上方,一个锃亮的铜制汽包如同驼峰般隆起,连接着密集的黄铜蒸汽管道,管道外包裹着编织金属软管用于隔热。汽包顶部镶嵌着一块圆形的黑曜石压力表,白色指针在绿色安全区域内微微颤动,表盘边缘雕刻着精细的齿轮纹路。粗大的排气管并非简单的金属管,而是由层叠的消音铜环套接而成(内部填充了吸音矿棉),此刻虽未启动,却已能想象蒸汽喷涌时那低沉有力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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