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兴文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
“请进。”安正原抬头,看到是他,有些意外,“兴文?你怎么还没走?”
“我值班。你呢?今晚不该你值班吧?”
安正原合上书:“嗯,不该。只是……不想太早回家。”
许兴文走进来,看到桌上除了神学书,还有一份已经冷掉的便当。他立刻明白了——安正原还在纠结辞职的事,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
“吃饭了吗?”许兴文问。
“吃了点。”安正原指指便当,“不太饿。”
“走,去食堂,我请客。大过年的,吃冷便当像什么话。”
安正原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好吧。”
食堂里果然冷清,只有几个值班的医护人员分散坐着。但出乎意料的是,饭菜比平时丰盛——医院给值班人员准备了特别的新年餐:年糕汤、煎饼、烤肉,甚至还有一小瓶米酒。
“哟,今天待遇不错。”许兴文端着餐盘坐下。
两人默默吃了一会儿,安正原突然说:“我今天去见了院长。”
许兴文抬头:“关于辞职的事?”
“嗯。我说我想延迟决定,申请半年无薪假,去神学院试读。如果半年后我还是觉得那是我的道路,再正式辞职。”安正原的声音很平静,“院长同意了。”
“你母亲呢?”
“还没告诉她。”安正原苦笑,“想等新年过了再说。至少让她过个好年。”
许兴文理解地点头:“需要我们去帮你说话的时候,随时开口。”
“谢谢。”安正原顿了顿,“其实……张冬天去神经外科后,我反而想清楚了一些事。”
“哦?”
“我发现自己不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更是……依赖她的存在。”安正原说得很慢,像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当她不在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把太多自己的重量放在了别人身上。作为医生,我依赖她的协助;作为一个人,我依赖她的支持。但这是不公平的。”
许兴文静静听着。
“所以我想,如果我真的要选择一条更艰难的路,我应该先学会自己站立。”安正原喝了一口汤,“而不是拉着别人当拐杖。”
“很清醒的认识。”许兴文说,“但正原,适当的依赖不是软弱。我们都需要彼此支撑,这才是朋友的意义。”
“我知道。”安正原微笑,“只是这次,我想先确定自己能站稳,然后再牵别人的手。”
吃完饭,两人分开。许兴文回到心脏外科,开始夜间查房。病房里比平时安静,但也更显得冷清。几个不能出院的重症患者,家属陪在身边,小小的病房里有种相依为命的温暖。
8床是个七十岁的老爷爷,心脏移植术后恢复期。他的老伴正在给他喂年糕汤,动作小心而温柔。
“许教授,新年还值班啊?”老爷爷看到他,笑着打招呼。
“嗯,今晚我守着你们。”许兴文检查了监护仪数据,“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就是想念孩子们。”老爷爷叹了口气,“不过老太婆在,也一样。”
老奶奶嗔怪地看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
许兴文看着这对老夫妻,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就是婚姻吧,几十年风风雨雨,到最后病床前的一碗年糕汤。
查完房,已经晚上九点。许兴文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写值班记录。窗外的烟花声越来越密集,远处汉江边的跨年活动应该已经开始了。
他想起很多年前,还是医学生的时候,他们五个人——他、李翊晙、金俊完、杨硕亨、蔡颂华——曾经一起去汉江边看过烟花。那天很冷,他们分享了同一壶热茶,蔡颂华还带了手织的围巾分给大家。金俊完当时吐槽:“蔡颂华,你这织工也太差了,漏风。”
蔡颂华淡定回应:“那你还我。”
金俊完立刻把围巾裹紧:“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大家都笑了。那是多么简单的时光。
手机震动,是五人组的群聊。
蔡颂华发了一张照片:她家的阳台,能看到远处的烟花。桌上摆着一人份的年糕汤和小菜。【值班的各位辛苦了,新年快乐。】
杨硕亨:【在家练琴,需要精神支持的可听。(附一段大提琴录音)】
金俊完:【紧张。翊纯爸爸问我心脏内科的就业前景,我讲了二十分钟。她妈妈说太枯燥了。】
李翊晙:【金俊完你完了。宇宙说俊完叔叔好可怜,让我给你发个安慰红包。(附红包)】
许兴文看着这些消息,笑了。他拍了一张办公室窗外的夜景发上去:【心脏外科一切平安,新年快乐。】
很快,大家都回复了。就连平时最沉默的杨硕亨都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
十一点,许兴文完成了所有记录。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决定去自动贩卖机买罐咖啡。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地亮着。
就在他走向贩卖机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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