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秋敏荷的目光转向那个新来的住院医,“你说你分到了杨教授手下?那我告诉你,你很幸运。杨教授或许不会对你说漂亮话,但只要你认真学,他会把所有的知识都教给你。手术时,他会耐心解释每一个步骤;写病历时,他会逐字逐句帮你修改;遇到难题时,他会陪你一起查文献到深夜。”
她顿了顿,环视三人:“这些,你们知道吗?”
沉默。只有餐厅角落的冰箱发出低沉的运转声。
“不知道,对吧?”秋敏荷的声音软了下来,但依然坚定,“因为我们总是轻易地给别人贴标签:‘不爱说话’就是难相处,‘专注工作’就是不合群,‘要求严格’就是刻薄。但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那个人。”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我进律帝医院的第一年,也分到了杨教授手下。”秋敏荷的声音变得平静,像在讲述一个普通的故事,“当时我和你们一样,很害怕。传闻中的杨教授那么可怕,我能不能撑下去?”
三个住院医都抬起头,认真听着。
“第一个月,我几乎没听他说过一句工作以外的话。查房、手术、写病历,全是公事公办。我觉得他肯定不喜欢我。”秋敏荷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回忆的温度,“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一个诊断失误被患者家属指责,躲在后楼梯哭。”
“那时杨教授刚好经过。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递给我一包纸巾,然后坐在我旁边的台阶上,等我哭完。”她的眼神变得柔和,“等我平静下来,他才开口,不是批评,而是分析我那个诊断为什么会出错,下次应该怎么避免。他说:‘秋医生,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错误。’”
“那天之后,我开始明白,杨教授不是冷漠,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关心着周围的人。他会注意到我连续值班后眼里的血丝,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我的手术排班调整一下;他会在我生日那天,放一盒巧克力在我桌子上,连卡片都不留;他会在我通过执业考试时,简短地说一句‘做得不错’,但那句‘不错’的含金量,比任何长篇大论的夸奖都高。”
秋敏荷说完这些,餐厅里久久无声。窗外的阳光移动了一点位置,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所以,”她最后说,目光扫过三个住院医,“请不要在背后议论教授。尤其不要用片面的印象去评判一个人。在医院里,我们该做的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而不是传播未经证实的传言。”
消化内科住院医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对秋敏荷鞠了一躬:“对不起,秋医生。是我们太轻率了。”
骨科住院医也站起来道歉:“我们不该那样说杨教授。”
新来的住院医最紧张,他几乎是九十度鞠躬:“秋医生,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我会好好跟着杨教授学习的!”
秋敏荷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表情终于缓和下来:“记住,在律帝医院,每个教授都有他们的优点和特点。尊重他们,学习他们好的地方,这才是住院医该做的事。”
她抱起病历夹,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了一句:“哦,还有,如果你们真想了解一个人,不妨直接去接触他。而不是通过别人的嘴。”
说完,秋敏荷转身离开小餐厅,留下三个陷入沉思的住院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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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行政楼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秋敏荷交完报告,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刚才那股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她并不后悔。相反,她觉得很痛快——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了。
经过妇产科门诊时,她看到杨硕亨教授刚好从诊室里出来。他脱下了白大褂,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和牛仔裤,手里拿着车钥匙,看样子准备下班。
“杨教授。”秋敏荷主动打招呼。
杨硕亨停下脚步,朝她点点头:“秋医生,还没下班?”
“正准备走。”秋敏荷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往电梯间走去。
等电梯的时候,杨硕亨忽然开口:“刚才,谢谢你。”
秋敏荷一愣:“教授?”
“小餐厅的事。”杨硕亨推了推眼镜,目光盯着电梯门上跳动的数字,“有护士听到了,告诉我了。”
秋敏荷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更没想到杨教授会知道。
“我、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她有些慌乱,“他们不该那样议论您。”
电梯到了,门打开。两人走进去,电梯里只有他们。
“其实,”杨硕亨在电梯下行时说,“他们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我确实不擅长社交,也不爱说话。这给很多人造成了困扰,包括我手下的住院医。”
“但是教授——”秋敏荷想反驳。
“但是,”杨硕亨打断她,这是很少见的情况,“秋医生,谢谢你看到另一部分。也谢谢你愿意告诉别人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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