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常,难以捉摸。时熙还未来得及去办理市籍登记,命运便陡然转折,一个噩耗如晴天霹雳般轰然降临。
当日晚些时候,大理寺的两名公差踏入林家,他们神色肃穆,向林家众人宣告:林季尧昨日已于狱中畏罪自杀。如今,尸首由大理寺暂时留存,以便后续查验。待所有相关事宜处置完毕,才会将尸首交予家属。
此言一出,林家众人瞬间惊得呆若木鸡。彭夫人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转身,独自缓缓回了房间。
苏姨娘则是悲恸万分,哭哭啼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啊,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我的诗韵才两岁啊!”
林书润和林书泽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悲戚之情溢于言表。
整个林家,瞬间被悲伤与绝望的阴霾所笼罩,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
时熙满心悲愤,虽说她与林季尧相处时日并不多,可他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也为自己提供了家庭的庇护。她落下的泪,并非是出于父女间情感的羁绊,而是为人生命运的坎坷多舛而感慨万千。
然而,祸不单行,灾祸总是接踵而至。短短几个时辰过去,林家众人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尚未缓过神来,彭夫人的病情在午夜陡然加重,很快便到了弥留之际。
几个子女整夜守在彭文君的房间,弥留之时,彭夫人望着泪光盈盈的时熙,气息微弱地说道:“我恐怕是要去追随你们父亲去了,只是最放心不下你啊。往后的日子,真不知我的袭儿该如何平安度过。”
时熙泣不成声,彭夫人于她而言,就像真正的家人,给予了她渴望已久的母爱。尽管相处仅仅月余,彼此间的情谊却深厚无比。
“母亲,不会的,如华已经去请大夫了,再坚持一下,他们马上就到了。”
“袭儿,秋分马上就到了,夏禅声已渐不相闻,天凉秋至,我也想念我的夫君,我这就要去见他了。你们五兄妹一定要在这儿好好相互照应,若是苏姨娘想再嫁,你们就随她去;要是她不走,你们便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侍候她百年。”
彭夫人交代完最后的遗言,尘世之事于她皆已了结,她神色平静,静静地等待着生命最后时刻的降临。
时熙见状赶忙让苏姨娘去唤大姐林诗友,盼着她能赶来见母亲最后一面,自己则与两个哥哥守在彭夫人的床头,片刻也不敢离开。
如华去请的大夫,比林诗友早到了一会儿。大夫为彭夫人仔细号过脉后,神色凝重,默默将二哥林书泽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老夫人气血攻心,已然病入膏肓,回天乏术,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不多时,大姐林诗友才匆匆赶来,她刚一迈进这座小院,就听见院中骤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紧接着,哭声连成一片,越来越响。
她心急如焚,脚步踉跄地朝着里屋奔去。屋内,昏暗的光线中,一屋子人皆跪在地上,哭声悲恸,声声泣血。
她的目光瞬间被床上的母亲吸引,她母亲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已毫无生机,曾经温暖的面容此刻被死亡的寂静笼罩。
自听闻父亲被状告,继而被收押进大理寺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便天旋地转。那些日子,她心急如焚,一次次哀求公爹和丈夫,可他们每次都只是让她再等等。
他们总是说,此事牵涉太子,王家实在不宜出面。更何况,王家的靠山二皇子时刻关注着此事,稍有不慎,王家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绝不可能有所行动。
她原本心存侥幸,想着或许再等等,等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冷却,再从中周旋,说不定还能有转机。可命运却如此残酷,短短两日之内,她竟接连失去双亲。
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如蚊似的破碎的哭声。
时熙此刻直直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整个人哭得肝肠寸断。
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不到五个月,可她所经历的种种,尤其是那些生死,早已远超她在现代按部就班生活的二十三年。
在现代,日子安稳平静,虽然有学业及工作压力,却也没有这般惊心动魄的波折。但在这儿,活着的艰难超乎想象。
处于社会底层的普通农户,每日都在为了糊口而拼命,一场瘟疫、一次繁重的赋税,就能让他们的生活陷入绝境;而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也不过是在权力的旋涡边缘小心翼翼地行走,朝堂上的一句谗言、一次站队失误,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使全家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如今的时熙深刻地感觉到,这场意外的穿越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充满荆棘的修行。一路走来,历经了心酸、苦涩、痛苦与辛辣,生活的百般滋味都已尝遍,却唯独缺失了那一点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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