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二月二来得格外热闹。院角的梨苗已抽出新绿，枝桠上还挂着去年腊日抹粥的浅痕，酿坊旁的 “邻暖酿” 刚开封，酒香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漫过整个庭院。白真正蹲在竹筐旁，仔细分拣青丘的稻种 —— 颗粒饱满、泛着莹白光泽的是 “霜粳稻”，适合江南的水田，是狐帝特意从青丘粮仓挑的，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慢些挑，别把瘪粒混进去。” 折颜走过来，手里拿着把银质小筛，筛网细如发丝，“用这个筛一遍，凡界的水田不比青丘，瘪粒长不出壮苗。” 他接过竹筐，将稻种缓缓倒入筛中，银筛晃动间，瘪粒落在托盘里，毕方立刻叼来个小陶碗，把瘪粒装进去，竟是要留着喂凡界小镇的鸡鸭 —— 它还记着王大娘去年说 “鸡吃瘪谷肯下蛋”，早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白真摸着银筛的纹路，忽然想起在凡界的冬天，李大叔说 “二月二撒稻种，要选‘沉水粒’”，那时他还不懂何为 “沉水”，如今握着青丘的霜粳稻，才懂凡人 “春种一粒粟” 的郑重。“王大娘的病该好了吧？” 白真轻声问，指尖捏着颗饱满的稻种，“去年腊日送的暖玉，该能驱寒。”
“昨夜传讯来，说已能下床走动，还特意做了‘龙抬头’糕等着我们。” 折颜笑着把筛好的稻种装进布袋，布袋是凡界粗布做的，上面绣着小小的春牛图，是去年离开时王大娘缝的，“东华还让人送了育苗的竹匾，按凡界样式编的，透气不烂根。”
辰时刚过，众人已在院外集结。白浅抱着个木盒，里面是青丘绣娘做的 “春牛佩”，每个佩上都绣着稻穗，笑着说：“四哥！这是给街坊们的，戴在身上保稻苗长势好！” 夜华扛着捆竹条，是用来搭育苗棚的：“凡界的育苗棚要通风，这些竹条韧，能用整个春天。”
东华和凤九来得稍晚，凤九挎着竹篮，里面是太晨宫的 “凝露瓶”：“这瓶里的水掺在育苗土里，能防虫害，还不扰凡界的地气。” 东华手里则拿着卷泛黄的《农桑辑要》，是从天族藏书阁找的凡界农书：“里面有江南育苗的法子，可给街坊们做参考。”
狐帝狐后坐着车驾赶来，狐后手里拎着个食盒，里面是刚蒸好的 “龙耳糕”：“二月二要吃糕，讨个‘步步高’的彩头，带些给王大娘和孩子们。” 狐帝则帮着把稻种搬上车，笑着说：“青丘的霜粳稻耐旱，去年在青丘收了三石，今年定能让凡界的街坊有好收成。”
渡仙台的白光落在江南小镇时，青石板路已被街坊们扫得干净，路口还立着尊用稻草扎的春牛，牛背上披着红布，是李大叔特意扎的。“阿真！阿颜！” 王大娘扶着门框挥手，身上穿着白真送的狐绒棉袄，脸色红润了许多，“快进来，糕还在灶上温着！”
小镇的晒谷场早已热闹起来，街坊们围在春牛旁，等着祭春牛的仪式。折颜按凡界习俗，接过李大叔递来的彩绸，系在春牛头上，轻声道：“愿今年风调雨顺，稻穗满仓。” 白真则把青丘的春牛佩分给孩子们，每个孩子都笑得眉眼弯弯，毕方落在春牛背上，用尾羽的暖光轻轻扫过稻草，像是在为春牛 “点睛”。
“该剃龙头啦！” 镇上的张剃头匠笑着摆开摊子，木盒里的剃刀擦得锃亮。按凡界习俗，二月二剃龙头能 “祛晦气、保平安”，孩子们排着队，轮到最小的狗蛋时，他却怕得躲在王大娘身后。毕方立刻飞过去，落在狗蛋肩头，用尖喙轻轻蹭他的脸，狗蛋顿时不怕了，乖乖坐在凳上，引得街坊们哈哈大笑。
祭完春牛、剃完龙头，育苗授技便开始了。折颜蹲在田埂上，教李大叔分辨稻种：“沉在水里的是壮粒，浮着的是瘪粒，育苗前要先泡三天，用温水，别用开水烫了芽。” 他指尖捏着颗稻种，放在阳光下，“你看这颗，脐部发黑的是好种，能长三穗。”
白真则在育苗棚里，教街坊们撒种：“每平方撒两百粒，撒匀些，盖土别太厚，一指深就好。” 他拿起太晨宫的凝露瓶，往土里滴了两滴，“这水掺着用，能防小虫子，不影响稻苗长。” 凤九帮着递竹匾，白浅则教女人们把多余的稻种串成 “稻穗挂”，挂在屋檐下讨彩头。
东华和夜华帮着搭育苗棚，竹条在他们手里翻飞，却特意放慢速度，让李大叔看清步骤：“凡界的棚要留三寸缝隙，通风又挡雨，” 东华边搭边说，“下雨时别盖太严，免得闷坏芽。” 狐帝狐后则在灶房帮忙，狐后教王大娘蒸 “稻穗糕”，狐帝则和镇上的老人们聊农时，说 “芒种时要追肥，用草木灰最好”。
傍晚时分，育苗棚已搭好，稻种也都播进土里，盖着薄薄的细土，像撒了层碎银。街坊们在晒谷场摆开宴席，桌上摆满了凡界的家常菜：炒青菜、炖腊肉、龙耳糕，还有王大娘特意酿的米酒，加了去年的梨干，甜得暖心。
“敬阿真阿颜，敬各位仙长！” 李大叔举起酒碗，“今年有了青丘的稻种，有了各位教的法子，定能有好收成！” 众人纷纷举杯，酒碗相碰的声响在暮色里格外清亮。白真靠在折颜肩上，看着满场的笑脸，看着育苗棚里的稻种，忽然觉得，这二月二的耕事节，比任何仙宴都更热闹、更暖心。
临走时，王大娘把串好的稻穗挂送给白真：“秋天收稻子时，一定要来，我们用新稻酿米酒，配新收的梨干！” 孩子们则围着毕方，把自己编的草编小鸟塞给它，毕方叼着草鸟，舍不得放下，直到上车时还牢牢衔在嘴里。
回桃林的路上，白真摸着稻穗挂，轻声说：“秋天一定要来，看看凡界的稻浪，尝尝新酿的米酒。”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满是笑意：“好，还要带桃林的梨干来，和新稻一起酿‘稻梨酿’，敬这跨界的情谊。”
车窗外的月光洒在田埂上，育苗棚的竹影在风里轻轻晃动，毕方怀里的草编小鸟泛着暖光。这二月二的耕事节，不是简单的授技，是桃林与凡界的情谊续章 —— 往后的春种秋收，往后的岁岁年年，他们都会带着这份烟火气的温暖，在桃林种梨，在凡界耕稻，把每个日子，都过成彼此牵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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