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门轴早锈得不成样子,陈观棋拽着陆九思撞进去时,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像是随时会散架。庙里头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蝙蝠屎的酸气,供桌上的泥菩萨缺了半边脸,剩下的一只眼睛空洞地望着门口,倒像是在嘲笑这两个狼狈的不速之客。
“先把门顶上。”陈观棋喘着粗气,胸口的伤被刚才的冲撞扯得生疼,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把碎玻璃。他指了指墙角的断柱,陆九思立刻会意,趔趄着跑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断柱推到门后,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斑驳的土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夕阳的光从破庙顶上的窟窿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几块菱形的光斑,随着云层移动慢慢晃悠,像谁在地上撒了把碎金子。
陆九思先缓过劲来,他摸出帆布包翻了翻,掏出半块压扁的麦饼和一个水壶,递了一半给陈观棋:“先垫垫,刚才那黑袍人够凶的,估计一时半会儿追不到这儿。”
陈观棋接过麦饼,咬了一口,干硬的饼渣刺得喉咙生疼。他就着水壶喝了口水,才勉强把饼咽下去,目光落在陆九思敞开的帆布包上——里面露出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狐狸,尾巴翘得老高。
“那是什么?”他点头示意。
陆九思把笔记本拽出来,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旁边还画着些简笔画。陈观棋凑过去一看,只见最显眼的位置写着一行字:“陈观棋:地脉传人,会点真本事,好像是好人(暂时观察)。”下面画了个小人,脑袋很大,手里举着根桃木钉,旁边标着“有点凶”。
“你这是……查户口呢?”陈观棋挑了挑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职业习惯。”陆九思耸耸肩,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玄枢阁办案都这样,遇到可疑人物先记下来,方便回去写报告。你看,这是李家的死状,这是井台的阵眼石,这是黑袍人的铃铛……”
他指着一页画得格外认真的图,上面是个歪歪扭扭的铜铃,旁边标着“锁魂铃?需验证”。陈观棋的目光在图上停了停,突然想起沈青梧说过,这是天机门天枢支的法器,专门用来操控煞气和灵体。
“你们玄枢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陈观棋问。他听师父提过几次,说这是个“管着阴阳界闲事的衙门”,却从没细说过。
“说简单点,就是抓鬼驱邪的官方机构。”陆九思啃着麦饼,含糊不清地解释,“朝廷不管的灵异案子,都归我们管。像七里沟这种接连死人的,官府查不出头绪,就会报给我们。”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我是阁里的学徒,这次是跟着师兄出来历练,结果师兄半道被调去别的地方了,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陈观棋点点头,这倒和他想的差不多。他想起陆九思刚才扔出的“迷雾弹”,又看了看那本记满了细节的笔记本,心里对这少年多了几分认可——看着大大咧咧,做事倒是挺靠谱。
“对了,你刚才说李家死者身上有符痕?”陈观棋想起陆九思在井边提过的话。
“嗯。”陆九思放下麦饼,从帆布包深处掏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拍得很模糊,但能看清地上躺着个人,双手反剪,脖子上有圈深色的印记,而在他心口的位置,隐约能看见一个暗红色的符号,像只扭曲的蛇。
“这是李家儿媳妇的尸体,我偷偷拍的。”陆九思的声音压低了些,“阁里的卷宗记载,天机门弃徒身上都有类似的标记,叫‘蚀骨符’,是当年天枢支用来控制下属的手段。你看这符痕的走势,和卷宗里画的一模一样。”
陈观棋接过照片,指尖抚过那模糊的符号,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紧。他想起师父在地脉图上标注过的符号,其中一个和这“蚀骨符”有七分相似,旁边写着“乱龙阵引子”。
“师父说过,三十年前天机门内乱,分崩离析后,有一批天枢支的人叛逃了出来,他们不遵门规,专学些旁门左道,用‘乱龙阵’祸乱地脉。”陈观棋的声音沉了下去,“所谓乱龙阵,就是人为破坏地脉走向,让煞气聚集,再用活人做祭品,把煞气炼化成‘煞丹’,据说能增进修为,代价是百里之内寸草不生。”
陆九思听得眼睛都直了:“这么狠?那李家的人……”
“十有八九是被当成祭品了。”陈观棋把照片还给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七里沟的地脉本就受损,阴龙煞被锁了百年,正是煞气最浓的地方。他们杀李家的人,是为了用新鲜的血气唤醒阴龙,再用乱龙阵引导煞气,炼出煞丹。”
他突然想起沈青梧临终前没说完的话——“阴龙煞的弱点在……”当时情况紧急没听清,现在想来,沈青梧想说的,恐怕就是乱龙阵的破绽。
“那黑袍人肯定是叛逃的天枢支弟子。”陆九思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眉头拧成个疙瘩,“他用锁魂铃操控煞气,又懂蚀骨符,对上了。可他们费这么大劲炼煞丹,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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