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低吼像根绷紧的弦,猛地在寂静的山道上炸开。
陈观棋刚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嘴里,手腕上的玄枢令突然烫得吓人,红光顺着血管往上爬,在眼角映出片诡异的血色。他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朴刀,抬头时,正看见树梢上那抹紫影——像朵开在暗夜悬崖上的毒花,裙摆在山风里翻卷,露出的半截小腿裹着银线绣的蛇纹袜,踩着双嵌珠的云头靴,每根脚趾甲都涂着猩红的蔻丹。
“小地脉,有点本事嘛。”
女人的声音像浸过蜜的毒酒,甜腻里裹着刺骨的凉。她拍着手,银镯子在腕间叮当作响,蒙着黑纱的脸转向陈观棋,露出的眼睛果然像猫,瞳孔是浅琥珀色的,眼尾上挑,看人时总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审视,仿佛在打量笼里的雀鸟。
陆九思的测蛊盘“啪”地裂开道缝,铜针“哐当”掉在地上,在石板上转了三圈,指着树梢不动了。“是……是天机门的紫袍卫!”他声音发颤,抓着陈观棋的胳膊往后拽,“他们是紫虚子的死士,杀人不眨眼的!”
赵虎已经把朴刀拔了出来,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胸口的伤还没好利索,说话时扯得伤口疼,倒吸着凉气却依旧梗着脖子:“陈哥,你先走,我来挡着!”
陈观棋没动。他的目光落在女人腰间那块铜符上——巴掌大的铜牌,刻着只展翅的玄鸟,鸟喙叼着枚铜钱,正是天机门“执事”级别的标记。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铜符边缘有道月牙形的缺口,和裴无咎留在破庙里的那块残符完全吻合。
“裴无咎是你什么人?”他攥紧朴刀,指节泛白。玄枢令的红光越来越盛,几乎要从皮肤里透出来,这是遇到同脉气息时才有的反应,只是此刻的气息里,裹着浓重的血腥气。
紫袍女人歪了歪头,像是觉得他的问题很有趣。“裴无咎?”她轻笑一声,银镯子的响声更密了,“那个叛徒?早成泉眼里的肥料了。”说话间,她突然从袖中摸出个绣着罂粟花的香囊,指尖轻轻一捻,香囊化作道紫烟,落地时“嘭”地炸开,无数毒蛾从烟里涌出来,翅膀是半透明的紫黑色,扑扇着往三人脸上撞。
“小心!是蚀骨蛾!”陆九思急忙掏出硫磺粉往空中撒,粉末碰到毒蛾,立刻燃起幽蓝的小火苗,蛾子发出细微的爆鸣声,化作点点火星。但蛾子太多了,像片会飞的乌云,很快就绕过硫磺粉的屏障,朝着赵虎扑去——他身上的血腥味最重,最招邪祟。
赵虎挥刀劈砍,却砍不尽漫天飞舞的虫群,很快就有几只蛾子落在他的伤口上,瞬间冒出白烟,他疼得闷哼一声,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妈的!”他咬着牙往伤口上撒火药,火石一划,火苗窜起,燎得他胳膊上的汗毛都焦了,却终于逼退了周围的蛾子。
陈观棋趁机从怀里摸出温玉,往地上一按,玉体接触地面的瞬间,红光顺着石板蔓延,在三人周围画出个圆圈。毒蛾撞在红光上,像撞进了滚烫的水里,挣扎几下就蜷成了焦黑的小球。“这玉能克邪祟!”他对着赵虎和陆九思喊,“往我这边靠!”
紫袍女人在树梢上看得直拍手,脚边的树枝被她踩得咯吱作响,却始终没断。“地脉玉果然在你身上。”她舔了舔嘴唇,露出截尖尖的虎牙,“你师父当年就是靠这玉,破了我们天机门的‘万蛊阵’,害我十七个姐妹变成蛊虫的养料。现在好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陈观棋反驳的话刚出口,就被女人的笑声打断。
“不是?”她突然从树上跳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紫裙扫过地面的毒蛾尸体,那些焦黑的虫子竟像活了一样,顺着裙摆往上爬,在她裙角织成朵蠕动的花,“那你说说,玄松子为什么要偷天机门的‘养魂木’?为什么要在禁术库里藏下半个‘万蛊母’的虫卵?”
陈观棋的心跳漏了一拍。养魂木、万蛊母……这些词在师父的手札里只字未提,却和林婆婆临终前含糊的遗言能对上。他突然想起玄枢令上那个模糊的“七”字,想起丙七令牌上同样的编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心里成形——师父当年,或许真的和天机门有过纠缠。
“别愣着了,小地脉。”紫袍女人突然抬手,指尖弹出道红线,像条小蛇般缠向陈观棋的手腕。“你师父欠我们的,总得有人还。把地脉玉交出来,再跟我回天机谷受罚,我可以让这些小宝贝少吃你点肉。”
红线快缠上手腕时,玄枢令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将红线烧成了灰烬。陈观棋趁机扑过去,朴刀带着风声劈向女人的腰侧——他看得清楚,那里的紫袍下藏着块凸起,像是护心镜,却比寻常护心镜小得多,说不定是她的弱点。
女人显然没料到他敢主动攻击,仓促间往后退了半步,紫裙被刀风扫到,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银甲,甲片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天机门用来防地脉术的“锁灵甲”。“有点意思。”她眼神一冷,突然抬手拍向地面,石板应声裂开,无数黑色的藤蔓从裂缝里窜出来,上面长满了倒刺,朝着陈观棋的脚踝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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