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切割成碎银,洒在活葬村的坟地上,映得那些错落的坟包像蛰伏的野兽。陈观棋与白鹤龄猫着腰穿过半人高的蒿草,脚下的泥土湿冷黏腻,踩上去悄无声息,却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吸力,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拉扯着脚步。
“屏住呼吸。”陈观棋压低声音,指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一缕微弱的阳气顺着指尖渗入土中,瞬间被一股阴冷之力吞噬,“这地脉不对劲,像是被人用邪法拧成了麻花。”
白鹤龄展开随身携带的银线罗盘,细密的银线绷得笔直,指向坟地中心那座孤零零的新坟——坟头的土还是新的,插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王二狗”,墨迹还泛着潮气,显然下葬不足三日。罗盘的指针在木牌上方疯狂打转,银线竟开始簌簌发抖,仿佛怕得要断。
“就是这儿了。”白鹤龄从袖中摸出柄小巧的银锄,锄尖泛着淡淡的金光,“玄枢阁的‘破煞锄’,专破阴邪地脉。”她刚要动手,陈观棋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指了指新坟旁的几簇鬼针草——寻常鬼针草到了夜间会闭合叶片,这几簇却长得笔直,草叶上的细刺闪着幽绿的光,像是在吸食什么东西。
“有古怪。”陈观棋抽出腰间的青铜匕首,匕首上刻着的“镇煞”二字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这坟是假的。”他用匕首轻轻拨开坟头的新土,果然在下面摸到一块光滑的青石板,石板边缘有细微的缝隙,隐约能听到“滴答”声,像是水滴落在空罐里。
两人合力掀开青石板,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扑面而来,比祠堂里的陶罐味更冲。石板下不是坟穴,而是个黑黢黢的洞口,宽约三尺,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洞壁上爬满了黏糊糊的根须,和祠堂陶罐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长,像无数条小蛇在缓缓蠕动。
“下去看看。”陈观棋解下腰间的绳镖,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槐树上,另一端握在手里,“你在上面接应,我下去。”
“不行,太危险。”白鹤龄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铜铃,“这是‘醒魂铃’,你带着,遇到邪物就摇响,我在上面能听见。”她将银锄塞给他,“破煞锄能斩根须,别用蛮力。”
陈观棋接过铜铃,深吸一口气钻进洞口。洞壁的根须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涌来,他挥起银锄劈砍,锄尖碰到根须便冒出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越往下爬,“滴答”声越清晰,仔细听竟像是人的喘息,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哼唱,调子诡异又熟悉——正是活葬村村民常唱的《安魂曲》,只是被放慢了数倍,每个音符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爬了约莫三丈深,脚下突然一空,陈观棋纵身跃下,落在块冰凉的青石板上。借着头灯的光,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石室,石室四壁嵌着数十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人,正是二柱说的“喊救命的人”——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几个穿着玄枢阁服饰的年轻弟子,他们双目紧闭,嘴唇却在无意识地动着,哼着那支诡异的《安魂曲》。
“果然在这里。”陈观棋握紧醒魂铃,刚要上前开锁,突然注意到笼子上方悬着个黑木盘,盘上刻着与祠堂相同的聚煞阵,每根阵纹都连接着一根细管,细管的另一端插在笼中人的天灵盖上,像是在抽取什么。他伸手触摸铁笼,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竟看到笼子上布满了细密的符文,与骨龙逆鳞上的“玄”字同源。
“这些不是普通符咒,是玄枢阁的‘锁灵阵’,但被篡改了。”陈观棋认出这是玄枢阁用来镇压凶煞的阵法,此刻却成了禁锢活人的工具,“骨先生不仅偷了镇阁之宝,连玄枢阁的阵法都学去了。”
他挥起银锄砍向黑木盘,锄尖刚碰到木盘,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铁笼里的人同时睁开眼,眼神空洞,嘴里吐出同样的话:“擅闯者,死。”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一圈青黑色的印记,与祠堂活尸脖子上的黑布痕迹一致。
陈观棋立刻摇响醒魂铃,清脆的铃声穿透诡异的哼唱,铁笼里的人动作明显一滞。他趁机冲到最近的铁笼前,发现锁孔里缠着根须,便用银锄挑断根须,掏出之前在祠堂找到的青铜钥匙——正是老者腰间挂着的那把,此刻插入锁孔竟严丝合缝。
“咔哒”一声,锁开了。笼中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玄枢阁弟子服饰上沾着血污,他看到陈观棋手中的银锄,突然嘶吼起来:“别碰木盘!那是‘引魂器’,会把我们的魂魄抽到……”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头,身体剧烈抽搐,天灵盖上的细管猛地绷紧,涌出股暗红的液体。
陈观棋抬头看向黑木盘,盘中心的凹槽里盛着半盘粘稠的黑液,随着少年的抽搐,黑液泛起气泡,竟隐约凝成一张人脸的形状,与祠堂里骨龙的眼睛如出一辙。“是骨龙的魂魄!”他瞬间明白,“骨先生在用活人的魂魄喂养骨龙残魂,这些村民和玄枢阁弟子,都是他的‘魂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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