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官道的碎石,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在数着离葬星原越来越近的距离。陈观棋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熔金,远处的山峦隐在暮色里,轮廓模糊得像幅水墨画。
“还有多久到驿站?”陆九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靠在车厢壁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白天已经好了许多。怀里的墨玉被体温焐得温热,龙元玉佩贴在墨玉旁边,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在安抚他躁动的气息。
陈观棋回头看了眼星象仪,铜制的盘面在颠簸中微微晃动,指针始终指着西北方向:“按车夫说的,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黑石驿站,今晚在那里歇脚,明天一早进山。”他从包袱里掏出块干粮递过去,“先垫垫,驿站的吃食怕是不顶用。”
陆九思接过干粮,却没立刻吃,只是盯着上面的牙印发愣。那是今早陈观棋咬过的地方,边缘还留着浅浅的齿痕。他突然笑了笑,声音很轻:“陈哥,你说我爹娘当年是不是也这样,分着吃一块干粮?”
陈观棋的动作顿了顿,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沉。他想起师父总说的那句“有些债,要连着骨头一起还”,以前不懂,此刻看着陆九思眼底的光,突然明白了——所谓传承,从来都不止是术法和秘闻,还有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牵绊。
“肯定是。”陈观棋往他手里塞了个水囊,“快吃,不然到了驿站,玄枢阁的人该笑话我们连干粮都抢着吃。”
陆九思这才咬了口干粮,粗粮的涩味混着淡淡的麦香在舌尖散开,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赶紧低下头喝水,假装被呛到,咳嗽了两声。
黑石驿站比想象中要简陋,土坯墙歪歪扭扭,门口挂着盏昏黄的油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照得“黑石驿”三个字忽明忽暗。车夫将马车赶进后院,对着迎出来的驿卒喊:“两间上房,要靠里的,清静。”
驿卒是个干瘦的老头,眼睛却亮得很,扫过陈观棋和陆九思时,嘴角堆着笑:“客官是往葬星原去?最近那地方可不太平,前几天有拨商队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陈观棋不动声色地按住腰间的玄枢令,沉声道:“我们是玄枢阁的人,办事。”
老头的脸色瞬间变了,笑容僵在脸上,忙不迭地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原来是上差,里面请里面请,上房早就备好的,烧了地龙,暖和。”他的脚步有些乱,像是怕踩脏了地上的青砖,背影在油灯下拉得老长。
进了房间,陈观棋反手关上门,陆九思立刻吹灭了桌上的油灯:“这老头不对劲,刚才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后院的马棚里,除了我们的马车,还有三匹快马,马鞍上都挂着玄铁弯刀——是云策堂的人用的那种。”
陈观棋早已将星象仪摆在桌上,铜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转动旋钮,将罗烟给的星图铺在旁边,指尖点在“破军星”的位置:“他们比我们快一步。”星图上的破军星被朱砂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行小字:“月蚀夜,星魂出,锁魂链断。”
陆九思凑过来看,突然指着星象仪的边缘:“你看这里。”铜盘的刻度之外,有颗极暗的小星正在缓缓移动,轨迹歪歪扭扭,却始终绕着破军星打转,“这颗星不在星图上,像是……临时冒出来的。”
陈观棋的呼吸猛地一滞,他迅速从怀里掏出师父的笔记,翻到记载星轨的那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无数星图,其中一张用朱砂标注的“地枢星轨图”,上面的辅星轨迹竟与星象仪上那颗小星分毫不差!
“是师父!”陈观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指尖抚过笔记上的墨迹,“师父说过,地枢支的人能以自身灵力引动星轨,这是他在给我们引路!”
陆九思也激动起来,身体都有些发抖:“那我们顺着这颗星走,就能找到星眼井?”
“不止。”陈观棋将星象仪调整到最大刻度,小星的轨迹在盘面上渐渐清晰,形成一道弯弯的弧线,恰好与星图上的“倒北斗”星轨交汇在一点,“你看交汇的地方,正是月蚀时破军星落下的位置——那才是星眼井的真正入口!”
他突然想起罗烟说的“你师父等的不是你的救援,是你的犯错”,此刻才恍然大悟。师父根本不是被困在星眼井,而是在守着入口,等着他们用正确的方式打开,那些所谓的“锁魂链”,不过是用来阻挡外人的障眼法!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打晕了。陈观棋迅速吹灭星象仪的油灯,与陆九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摸到了腰间的武器。
“谁?”陈观棋低喝一声,桃木剑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窗外沉默了片刻,传来个熟悉的声音,压得极低:“是我,林苍。”
陈观棋示意陆九思守住门口,自己走到窗边,撩开条缝。月光下,林苍正拖着个黑衣人的尸体往柴房挪,那人的腰间挂着玄铁弯刀——正是云策堂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