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草的粉末在空气中炸开时,陆九思感觉手臂上的丝茧像是被滚油浇过,发出“滋滋”的轻响。泛着银光的蛊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原本冰冷滑腻的触感变成了灼热的刺痛,他趁机猛地挣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谢陈哥!”少年踉跄着退到陈观棋身后,龙元玉佩在掌心烫得惊人——刚才被忆魂蛊勾起的执念还未散尽,脑海里地脉先生温和的笑容与卷宗上“复活”二字反复交织,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观棋却连眼角都没斜一下。他捏着桃木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尖的阳气将最后一缕蛊丝烧成灰烬,目光死死锁在罗烟身上:“用忆魂蛊勾出执念,再用假卷宗引我们内讧,你这圈套倒是环环相扣。”他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踢起块碎木片,精准地砸向墙角的书柜,“但你忘了,真正的证据藏不住——那些密信,就在第三排最左边的格子里,对吗?”
罗烟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随即抚掌轻笑,暗红旗袍的开衩随着动作划出妖冶的弧度:“果然瞒不过你。地脉支的小子,倒是比你那死鬼师父机灵得多。”她指尖在矮桌边缘轻轻敲击,节奏与暗渠深处传来的水流声莫名契合,“既然你都猜到了,不如自己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惊喜呢。”
随着她的话音,墙角的梨花木书柜突然发出“咔嗒”的轻响,柜门自动向两侧滑开。柜内整齐地码着数十册卷宗,牛皮封面上大多标着“中原各派联络录”“星魂蛊培育手记”,而最顶层正中央的位置,单独放着个烫金卷宗,封皮上“地脉先生亲启”六个字,是陈观棋再熟悉不过的笔迹——那是师父晚年惯用的蝇头小楷,笔锋里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
陆九思的呼吸骤然停滞。他认得这字迹,地脉先生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在药庐的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药费时,用的就是这种笔锋。可这卷宗怎么会出现在云策堂的老巢?师父一生与云策堂水火不容,甚至在临终前还叮嘱“云策堂的蜜饯里藏着蚀心蛊,千万别碰”。
“不敢看?”罗烟端起重新斟满的艾草茶,茶雾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还是怕看到不该看的?比如……你师父当年是怎么答应天枢门主,用星眼井的地脉做饵,引渊魇上岸的?”
陈观棋的指尖在卷宗封皮上悬了片刻。他想起葬星原坍塌的井口,想起师父残魂消散前那句没说完的话,想起《青囊经》最后一页突然浮现的字迹——那些碎片在脑海里翻腾,像要冲破某种无形的桎梏。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掀开了卷宗。
泛黄的纸页上,果然是地脉先生的亲笔。墨迹有些发洇,显然是在潮湿的环境下写就,开头的日期标注着“三年前,惊蛰”——正是师父突然闭关三个月的那段时间。
“……愿以星眼井为饵,引渊魇入地脉陷阱。届时以地枢支全脉阳气为引,引爆星核,与渊魇同归于尽……”
陈观棋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捏得纸页发皱。地枢支全脉?他猛地想起西南吊脚楼的族人——那些世代守护地脉的叔伯婶娘,三年前的那场“山洪”后,就再也没回过信。当时师父只说是山洪冲毁了驿站,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山洪?分明是被当成了献祭的阳气!
“还有更精彩的。”罗烟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生疼,“你再翻几页,看看你师父是怎么评价你的——‘观棋心性太软,不堪当此重任,待事成后,需断其地脉传承,免他重蹈覆辙’。”
陆九思凑过去一看,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那页纸的右下角,果然有几行小字,笔锋潦草,像是仓促间写就:“观棋今日问起族人下落,已露怀疑。此子重情,若知真相,必坏大事……”
“不可能!”陈观棋猛地合上卷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师父绝不会这么做!他教我‘地脉为骨,生民为血’,怎么可能用全脉族人做祭品?这是伪造的!”
“伪造?”罗烟笑得更冷,从袖中掏出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半朵莲花,与白鹤龄的莲令恰好拼成一朵完整的莲,“这是你师父当年交给天枢门主的信物,背面刻着他的私印。你要不要看看?”
令牌背面的阳文小印,刻着“地脉守义”四个字——正是师父说过要刻在墓碑上的字。陈观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桃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金色的阳气彻底熄灭。
陆九思赶紧扶住他,龙元玉佩贴在他后心,试图用温润的玉气平复他翻涌的气血:“陈哥,这说不定是圈套!你看这纸页的边缘,有虫蛀的痕迹,可三年前的卷宗怎么会被这么新的虫蛀咬?这是罗烟故意用旧纸仿的!”
少年的话像道惊雷,劈开了陈观棋混沌的思绪。他猛地看向卷宗的虫蛀处——那些孔洞边缘泛着新鲜的木渣,显然是近期被蛀的,而三年前的旧纸,虫蛀边缘应该是发黑发脆的。
“还有墨!”陆九思指着字迹边缘,“我爹研究过笔迹鉴定,说老墨写的字,十年后会泛出淡金色的光泽,这上面的墨迹只有死黑,是用现代墨汁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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