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脸上发烫，这个他从未细想的问题此刻被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可她们谈得认真，没有发现晚照已经醒过来。
女子又道：“浅浅，大王如今手里拿着四个部落的坠子，这是我们地下族人出现以来从没有过的。如今末日已至，四部的部落长死的死，伤的伤，我们文明的延续全在大王一人身上。他可千万不能只和地表女人通婚，将来若没有一个强壮的继承人，谁来带我们地下一族绵延下去？”
晚照听得云里雾里，他手里明明只有朱雀和青龙部的坠子，怎么说四个部落的都在他的手里？
他的本意只是想将族人带去寒山，对于做不做大王，晚照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如今听她们的语气，仿佛他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大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晚照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火辣辣地疼，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呻吟了出来。
女子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她鹅蛋形的脸盘，有灰色的瞳仁，面容秀美，却有尖尖的耳朵，尖尖的虎牙，和其他地下人长得又不一样。
浅浅面露喜色，扑上去道：“大王，你终于醒了！你觉得身子……还疼不疼？”
那女人的耳朵对着浅浅动了动，忽然露出了一个明白了什么的微笑。
晚照有许多问题，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勉强张了张嘴，只说出几个字：“耳朵……疼……”
浅浅连忙伸手摸了一下晚照的耳朵：“玄镜长老……大王的耳朵怎样了？”
原来那女子叫玄镜。晚照心想，听这名字，莫非是玄武一族的部落长？
玄镜俯身过来轻轻摩挲了一下晚照的耳朵后面：“这些地方也冻伤了，原来一直不曾发现。”
浅浅的语气甚是关切：“要不要紧？我找下至医师过来。”
玄镜也不阻拦：“好。”浅浅闻言立刻转身去了。
晚照用尽浑身的力气拉住玄镜的衣服：“我……我在哪里？”
“地下。”
晚照又道：“我……我怎么……”
玄镜道：“你杀了一大头熊，受伤了。是白虎的人把你救了下来。我是玄武族长的妹妹，玄武的族长已经死了，我们一部分人跟着青龙，一部分人跟着白虎。跟着青龙的人全都死了，还剩下一些人和白虎的人在一起。我也和他们在一起。”
玄镜说得轻描淡写，语气淡淡的，也没有什么悲伤。
晚照张了张口，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玄镜继续道：“我们沿着地下迁徙，但这一带的地道已经完全塌陷了。要过去只能走地上。”她拨弄着火堆，铁皮桶里的雪渐渐融化成水，“青龙部在地表几乎全军覆没，我们在地下等了很久，猎物越来越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们想走地表过去，却遇到了不少猛兽，我们打不过。”
晚照的耳朵被冻伤，声音听得忽远忽近。他用尽全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问道：“熊？”
玄镜嘴角微扬，火光映照下，她手臂上的伤疤格外明显。
“这里不止一头熊。”玄镜将融化的雪水倒进碗里，“这头母熊最凶猛。也许洞里还有幼崽要喂养，它格外暴躁，已经拖走了我们好几个探路者。”
铁皮桶里的水咕嘟作响。
玄镜又道：“白湖先带了一队人过去，没人回来。我以为他们顺利通过了，就派了第二批精壮的族人带着家眷跟上。”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同样没人回来。”
晚照静静地听着。只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地下越来越冷，食物也越来越少。”玄镜一边说，一边将融化的雪水倒入简陋的木碗中，“我们怕和白湖他们失散太久，冒险出来，却遇到山上觅食的熊群。”她小心地扶起晚照，喂他喝了几口水，“派出去的猎手都没能回来。等我们想硬闯时，外面又起了风雪。”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让晚照不自觉地想起苍雪照顾他时的样子。喂完水后，玄镜用温水浸湿帕子，轻轻敷在晚照冻伤的耳朵上，过一会儿又换上新的热布。
“好些了吗？”她轻声问道。
晚照微微点头，他喝了温水，缓过一口气来。
玄镜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她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轻松，“那只熊我们想尽办法都对付不了，折了不少好手。那天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援兵来了，没想到……”她顿了顿，“没想到你一个人就把它解决了。看到你那六层孔雀骨时，我们就坚信你就是我们的大王。”
“为什么？”晚照刚刚苏醒，口舌也不利索，还不能说太长的句子。
“你若能孤身一人杀死那一只熊，也有办法带我们迁徙到能生活的地方。”
“是吗？”
玄镜低下头来，若有所思的样子：“浅浅说你在地表长大，不知道也正常。我们的祖先在极寒之地时，偶尔也会有熊闯入地下。猎熊从来都是全族出动，由族长指挥。“她又伸手拨了拨火堆，“一来因为极熊凶险，二来若能成功，整族的衣食就都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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