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西山围场的主营区灯火通明,巡逻侍卫的数量比往日增加了数倍,甲胄碰撞之声与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摄政王萧衍的行辕大帐内,烛火摇曳。萧衍已卸下玄甲,只着一身墨色常服,正凝神听着麾下将领的汇报。帐内气氛肃杀。
“王爷,经彻查,那巨熊确被喂食了‘狂兽散’,此物罕见,能令野兽力增数倍,凶性大发,不畏疼痛。来源……指向黑市,但追查下去,几条线都断了,对方很谨慎。”亲卫统领沉声禀报。
“那名下毒的宫女呢?”萧衍声音冰冷。
“嘴很硬,慎刑司用了重刑,只吐出是受一个蒙面人指使,拿了重金,家人被挟持。对方承诺事成之后送她家人离开。其余一概不知。那蒙面人的身形、口音,她都说不清楚。”另一名负责审讯的将领回道,脸色难看。
“废物!”萧衍尚未开口,坐在下首一位脾气火爆的将领已忍不住低吼,“定是永嘉那老虔婆搞的鬼!直接带兵去把她别院围了,看她还如何狡辩!”
“鲁莽!”萧衍冷斥一声,那将领立刻噤声垂首。“无凭无据,仅凭猜测便围了先帝亲妹、当朝大长公主的府邸,你是想让天下人指责本王跋扈,还是想让皇上难做?”
他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对方布局周密,环环相扣,岂会轻易留下把柄?那嬷嬷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弃子,即便审出什么,也动不了永嘉根本。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落入对方另一个圈套。”
“那……难道就任由她在背后兴风作浪?”将领不甘道。
萧衍眸中寒光闪烁,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她既然想玩,本王便陪她玩到底。传令下去,明日的狩猎照常进行,守卫……明松暗紧。另外,将本王因追查刺客、忧心陛下安危,旧伤复发,需要静养的消息,悄悄放出去。”
帐内众将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王爷这是要……引蛇出洞?示敌以弱,让对方以为有机可乘?
“王爷,此计虽妙,但风险太大!若对方真趁机发难……”亲卫统领担忧道。
“本王等的就是他们发难。”萧衍语气森然,“躲在暗处的毒蛇才最危险,只有让他们自己探出头来,才能一击毙命。照本王说的去做!”
“末将遵命!”众将肃然领命。
与此同时,慈宁宫在围场的临时寝帐内,沈月曦也并未安寝。青黛正在为她拆卸发髻上的钗环。
“娘娘,冯公公那边有消息了。”青黛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的人跟踪那批混入狩猎队伍的,发现他们今日并未参与狩猎,反而一直在外围几个易于埋伏和撤离的点位徘徊,像是在勘察地形。另外,永嘉别院今日戒备异常森严,许进不许出。”
沈月曦对着铜镜,看着镜中自己沉静的容颜,缓缓道:“她这是做贼心虚,也是在准备后手了。”
“娘娘,如今敌暗我明,是否要提醒皇上和王爷,加强戒备?或者……明日娘娘称病,不去观猎了?”青黛忧心忡忡。
沈月曦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哀家若不去,这戏还怎么唱下去?对方费尽心机制造混乱,下毒未成,岂会甘心?哀家若退缩,反倒显得心虚胆怯。更何况……”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哀家也想看看,除了永嘉,这浑水底下,还藏着哪些大鱼。”
她拿起妆台上那枚藏着解毒丹的银镯,轻轻摩挲着。“传话给影七,让他的人盯紧那几个勘察地点的家伙,看看他们最终会与谁接触。另外,让我们的人,明日‘不经意’地透露出去,就说哀家因白日受惊,心神不宁,已命人连夜去京城皇家寺庙取护身符了。”
青黛眼睛一亮:“娘娘是想……”
“哀家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刀快,还是哀家的网密。”沈月曦语气淡然,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次日,秋狩第三日。
出乎许多人意料,营地的气氛似乎并未因昨日的变故而过于紧张。皇帝萧昱依旧出现在了猎场,只是身边护卫明显增多。而摄政王萧衍则称病未曾露面,据闻是在行辕内静养。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营地传开,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猜测着王爷的伤势是否真的如此严重,还是另有隐情。
沈月曦依旧端坐于观猎台上,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与忧虑,偶尔以手抚额,更坐实了她“受惊”、“心神不宁”的传言。
永嘉大长公主依旧称病未出,但她那位心腹嬷嬷却出现在了观猎台下,虽然低着头,但那微微挺直的背脊和偶尔扫过观猎台的余光,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关注与……期待?
狩猎照常进行,只是今日众人的兴致显然不高,场面显得有些沉闷。
午后,阳光正烈。一骑快马自京城方向疾驰而来,马上骑士风尘仆仆,手中高举着一个明黄色的锦盒,直奔观猎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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