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不似作伪。我看向胡瑶,她微微颔首,低声道:“他此刻的‘念’,强烈而集中,没有欺骗。”
“可以下去,”我松开手,盯着沈星河的眼睛,“但跟紧李杞,在中间。我和宥乔开路,胡瑶垫后。任何发现,先报告,再行动。明白?”
“明白!明白!”沈星河连连点头。
我们检查了随身装备的固定情况,将可能与金属或电子相关的物品尽量收纳好,只取出必要的冷光棒、绳索和破障工具。库尔班大叔远远地看着我们,举起烟锅,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什么都没说。
沿着岩脊一侧一处被冰雪半掩的、陡峭的碎石坡,我们开始向沟底下降。坡度极陡,脚下碎石松散,每走一步都要试探再三。越往下,那颅内嗡鸣和破碎低语就越发清晰、立体,仿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即便戴着具备基础神经防护功能的头盔,也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注意力难以集中。
宥乔走在我侧前方,她身上的乳白色光晕成了昏暗环境中最稳定的光源。光晕并不明亮,却奇异地驱散了一些贴近的、试图侵扰的混乱“声音”,在她周围开辟出一小片相对“安静”的区域。我们尽量紧跟着她。
下降了大约五十米,坡度稍缓,我们踏上了沟底的“地面”。这里布满棱角分明的黑色碎石,大小不一,许多石头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暗绿色的苔藓状物质,在手电和冷光棒的光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雾气在这里反而淡了一些,能见度大约有二三十米。
而那些“声音”,在这里变得可以“分辨”了——不是听懂内容,而是能感觉到不同的“质地”。
有的“声音”尖锐痛苦,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惧,像是坠崖或遭遇突然袭击的瞬间;有的“声音”麻木绝望,带着长期被困、逐渐消磨的死寂;还有少数“声音”,则透着一股冰冷的、非人的“观察”意味,漠然地记录着一切。
“这里……死过很多人。”宥乔的声音有些颤抖,“不同时代,不同原因。他们的最后时刻……被‘印’在这里了。”
胡瑶蹲下,用手指掠过一块石头表面的暗绿色物质。“不是苔藓。是某种……灵性残留物矿化后的东西。混合了血液、脑髓和强烈怨念,在特殊环境下形成的‘魂痂’。”她语气凝重,“看这些‘魂痂’的分布和厚度……有些地方,死亡是重复发生的。像是……定期发生的‘收割’或‘献祭’。”
沈星河此时却异常活跃起来。他不再害怕那些声音,反而拿着一个非电子的、类似盖格计数器的机械式灵能辐射计(显然也不是普通地质设备),在四处探测,嘴里喃喃自语:“能量峰值在东北方向……魂痂浓度也更高……‘石头’的活动轨迹应该往那边……”
他指的东北方向,雾气更浓,沟谷也更加狭窄。
我们谨慎地朝着那个方向移动。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密集,“魂痂”覆盖的石头也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和腐物混合的甜腥味。四周岩壁上的孔洞和裂缝里,似乎有幽暗的影子一闪而过,但凝神看去,又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走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这里的石头更大,许多呈现出不自然的、近似几何体的形状。而在乱石滩中央,我们看到了第一具“会走路的石头”。
那是一个大约两米高、轮廓近似人形的“石堆”。它由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接缝处被厚厚的、深绿色的“魂痂”粘合,仿佛粗糙的肌肉和筋腱。它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面对着我们,但“头部”的位置,两块略圆的石头上,嵌着两片微微反光的、暗红色的晶状物,像是眼睛。
没有生命气息,没有能量波动,但它“存在”在那里,就带来一股沉重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就是它……”沈星河压低声音,激动中带着恐惧,“‘囚魂岩’守卫……用惨死者的残骸和怨念,混合特定的矿物,在强制灵场中‘浇筑’成的自动防卫单元。它会攻击任何携带‘生者气息’或‘异种规则’的存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具“石人”头部暗红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紧接着,它动了。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峦倾颓般的沉重和无可阻挡的势头。它抬起一条由三块大石和粘稠魂痂构成的“手臂”,没有挥舞,只是简单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重重地“按”了下来!
手臂未至,一股无形的、混合了沉重压力和精神冲击的力场已经笼罩过来!仿佛周围的空气和空间本身,都在排斥、挤压我们!
“散开!”我低喝,同时“月魄”出鞘,清冷的刀光斩向那股无形的力场,试图切开一条通路。刀光与力场碰撞,发出沉闷的轰鸣,我感到手臂一震,力场被撕开一道口子,但转瞬又有新的压力填补上来。
宥乔双手按在太阳穴上,集中精神,将“心印之光”向外扩散,不是攻击,而是形成一层薄薄的、带有安抚和秩序意味的“薄膜”,试图中和那股力场中蕴含的暴戾怨念。乳白色的光膜与力场接触,发出“滋滋”的轻响,压力明显减轻了一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