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一幅腐朽的,停滞的,却又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官僚画卷。
无数个世界,为了一个标点符号的错误,而发动一场持续数个世纪的战争。
无数的舰队,因为一份迟到了五百年的命令,而对早已归顺的星球发动灭绝清洗。
帝国的结构,臃肿到了自我崩溃的边缘,它的左手甚至不知道右手在做什么,整个就是一个巨大的,运转失灵的,正在缓慢腐烂的巨人。
他看到了无尽的内乱。
基因原体们,那些帝皇的子嗣,因为猜忌,因为理念,因为野心,因为混沌的腐化,而彼此攻伐。
星际战士军团,这本应是人类最锋利的剑,却将剑锋指向了自己的兄弟。
泰拉的宫殿在燃烧,乌兰诺的荣光化为灰烬,整个银河,都变成了兄弟相残的血腥战场。
他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外敌。亚空间的裂隙,如同宇宙的伤疤,遍布整个银河。
恶魔的狂潮,从中喷涌而出,淹没一个又一个世界。
绿皮的“WAAAGH!”,如同绿色的瘟疫,席卷星海。
虫族的阴影,遮蔽了群星,将整个银河系,都视作它们的餐盘。
古老的太空死灵,从沉睡中苏醒,它们的大军,要将一切血肉生灵,都重新归于寂静。
他看到了一万年后,那个更加黑暗的未来。
帝皇被囚禁于黄金王座之上,变成了一具无法言语,无法动弹的活尸。
帝国,变成了一个以帝皇之名,行使最残酷暴政的宗教神权国度。
无知成了美德,思想成了罪过。
希望,是这个宇宙里,最奢侈的谎言。
一幕幕,一桩桩,全是苦难,全是绝望。
那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心智最坚定的存在,都彻底崩溃的黑暗。
那是一种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动摇的,名为“现实”的沉重枷锁。
帝皇浩瀚无垠的意志,没有主动灌输什么。
而是挑动出他神识中最黑暗、悲观的未来,如同一座宇宙,压向赫克托那小小的元婴。
然而,在这足以压垮一切的绝望未来面前,赫克托的元婴,他那颗晶莹剔透的道心,稳如磐石,不曾有丝毫动摇。
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这一切,我都看到了。”
赫克托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在我晋升元婴,开辟道场的那一刹那。我的神魂,与此方宇宙的天地法则,有了一丝短暂的交融。”
“我感悟到了,一条能够终结这一切苦难根源,让这个宇宙,重新回归‘正常’的路。”
元婴周身,大放光明!
他抬起手,在面前的虚空之中,做了一个轻轻斩落的手势。
这个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
白袍智者的脸上一愣,明白了这个手势的意思,露出了一丝笑意,哈哈一笑。
只是那笑意之中,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复杂。
“这是最难的一条路。如果走成了……”
“那你,还是你吗?”
这个问题,直指本心。
赫克托想走的路,意味着要与这个宇宙最底层的法则为敌。
那将是一场无法想象的豪赌,赌上一切,甚至会改变自己存在的本质。
赫克托沉默了。
他想起了在另一个宇宙,隔着屏幕看到的那些悲剧。
想起了那些为了帝皇而战,却最终化为历史尘埃的英雄。
想起了那些本应绽放光芒,却在黑暗时代里凋零的生命。
他又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后,所体验到的一切。
巢都底层的恶臭与绝望,战场上的血腥与残酷,道院弟子们那悲惨的身世,每一个人,似乎都背负着与生俱来的仇恨与痛苦。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无比清澈。
赫克托·凯恩,凌然正色道:
“正因为走成了,我,才能是我!”
如果不能终结这一切,如果不能让这个宇宙的人......
活得像个人!
那他即便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即便成为不朽的存在
也终究,不是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蓝星的,是“他”的他。
他的“道”,他的“真我”,都将不复存在。
白袍智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跨越了万载时空,看到了一个他曾经无比熟悉,却又早已失落的影子。
最后,问出了那个最根本的问题,那个决定一切的问题。
“你,忠于什么?”
这个问题,不再是考验,而是一种确认。
赫克托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幻象,再次看到了那条奔流不息的黄色长河。
他看到了文明的过去,看到了两个宇宙人类的未来。
看到了燧人氏点燃的第一簇火苗,看到了神农氏尝过的第一口百草。
看到了青铜的礼器,看到了铁铸的犁铧。
看到了诸子百家的争鸣,看到了盛唐万国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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