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的意识,如同一叶暴风雨中的孤舟,在这片名为“道心之海”的战场上飘摇欲坠。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代表着道主林渊的伟岸金色法相,正在那不可名状的灰色“终结”面前,节节败退。
环绕在林渊身周的,是无数美好的画面。
那是新生的兔人婴儿第一次睁开好奇的双眼,对着阳光露出无邪的微笑;那是狼人战士为了守护部落,悍不畏死地冲向强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的荣耀咆哮;那是人类的科学家在实验室里为了一个猜想而彻夜不眠,最终欢呼雀跃的场景……
这些,便是“创生”的意义。是过程,是情感,是文明存在的证明。
然而,对面那代表着“寂灭”的灰色身影,只是淡漠地伸出手,轻轻一抹。
“毫无意义。”
冰冷的意念,如同宇宙的铁则,不带丝毫感情。
那名婴儿的微笑,定格,然后化为了灰色的尘埃。
那名狼人战士的咆哮,凝固,连同他的战魂一起归于虚无。
那座亮着灯火的实验室,崩塌,所有的智慧与探索都变成了冰冷的数据,随即被删除。
“看,你所创造的一切,都将逝去。”
“你所珍视的一切,都将被遗忘。”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加速宇宙热寂的错误。你的挣扎,除了延长痛苦,毫无意义。”
诛心之言,化为最恐怖的法则攻击。
每一次低语,林渊那金色的意志法相便会黯淡一分,身躯之上,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他所依赖的,那来自【天堂山】的磅礴信仰之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消耗、磨灭。圣洁的光辉,在那代表着“虚无”的绝对黑暗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玄策的心,沉入了无尽的冰冷深渊。
他看到了……末路。
道主,正在走向陨落!他所信仰的神,即将被这代表着宇宙终极真理的恐怖存在,从概念的层面上彻底抹除!
照此下去,林渊的道心被彻底磨灭,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玄策陷入最深沉的绝望之时,战场中央,那道本应节节败退,即将被彻底压垮的金色法相,却突然……停下了所有的抵抗。
他不再创造那些美好的画面,也不再调动信仰之力去修补自身的裂痕。
他只是静静地矗立着,仿佛放弃了一切。
那“寂灭”的化身,似乎也有些意外,它那吞噬一切的灰色,在林渊面前缓缓停下,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
“放弃了吗,创世神?”
“这是明智的选择。你的信徒,那些向往‘美好’与‘秩序’的生灵,他们的信仰之力太脆弱了,根本无法对抗‘虚无’。”
然而,回应它的,并非沉默。
而是一阵……低沉的,仿佛从灵魂最深处发出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林渊的意志法相,缓缓地抬起头,那张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玄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疯狂与嘲弄!
“脆弱?”
林渊的声音,第一次在这片虚无之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沙哑,更带着一丝颠覆一切的狂意。
“美好与秩序,的确脆弱……”
“但是……”
他猛然抬头,金色的神光自眼眸中爆射而出,如两柄利剑,直刺那团不可名状的灰色!
“谁告诉你,我的孩子……只有天使?!”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渊的意志法相,做出了一个让玄策,也让那“寂灭”化身都为之错愕的动作!
他竟主动地,抬手斩向了自己与身后那座伟岸的【天堂山】之间的信仰连接!
那条由亿万圣洁信仰汇聚而成的金色光河,被他……亲手斩断!
“道主!?”玄策失声惊呼。
斩断信仰,无异于自寻死路!
然而,林渊并未理会。在斩断与“善”的连接后,他那伟岸的意志法相,竟毅然转身,用双手,向着自己脚下那片更深沉、更黑暗的虚无……狠狠一撕!
“吼——!”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咆哮,响彻整个道心之海!
空间,被撕开了!
被林渊的意志,强行撕开了一道通往鸿蒙世界珠最底层的、狰狞无比的黑暗裂口!
那不是通往天堂的圣洁之路。
那是……通往地狱的深渊之门!
裂口的对面,不再是圣光与赞歌。
而是一片充斥着硫磺、火焰与杀戮的【魔界大陆】!是一座由金属与血肉构成,不断孵化着无穷怪物的【进化母巢】!
“来!”
林渊发出了一声怒吼!
刹那间,一股截然不同的“信仰”洪流,如同决堤的血海,从那道黑暗裂口中疯狂涌入,灌注到了林渊即将崩溃的意志法相之中!
那不是爱与守护!
那也不是希望与传承!
那是一股……更加原始、更加野蛮、更加纯粹的……存在意志!
玄策看到,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手持巨大的寂灭镰刀,第一个响应了林渊的召唤!那是【毁灭魔王】!它并未祈祷,而是发出了对“终结”本身的渴望!它渴望终结一切,包括眼前这个敢于定义“终结”的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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