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失重感中失去了意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扳手断续的、因恐惧和痛苦而变调的惊叫,以及…某种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似乎来自头顶极远处。
李子豪紧紧蜷缩身体,双臂护住头脸,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发烫的量天尺。尺身传来的震颤并未停止,但不再是尖锐的警报,而是变成了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仿佛在抵抗着周围环境中某种无形的压力,又像是在这黑暗中为他提供着唯一的方位感。
他能感觉到,疤面似乎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因为上方传来了另一道沉重的破风声。
下坠的过程远比预想的要长。这绝非一个简单的街道下方的坑洞,更像是一条垂直的、深不见底的通道或竖井。
就在他以为这坠落将永无止境时——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扳手戛然而止的惨叫,从下方传来!紧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
下面是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这个念头刚闪过,李子豪自己也重重砸入了那片冰冷的、粘稠的液体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沉没,冰冷的液体从口鼻耳中疯狂涌入,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有机质腐败的恶心气味。他拼命挣扎着向上浮去,破出水面的瞬间,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满嘴带着铁锈色的浑浊液体。
眼前并非绝对的黑暗。
一种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磷光,从四面八方隐约透出,勉强勾勒出一个巨大而模糊的空间轮廓。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条极其宽阔的地下河道或巨大的管道之中,脚下是没及胸口的、冰冷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锈蚀和腐败气味。
“咳咳…妈的…扳手!小子!”旁边传来疤面同样呛咳和警惕的呼喊声。
“在这里!”李子豪回应,同时努力在粘稠的液体中移动,寻找扳手。
很快,他摸到了一个漂浮的、软绵绵的身体。是扳手,他已经完全昏迷,脸色在幽绿磷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死灰般的颜色,呼吸微弱。
疤面也淌水靠拢过来,他手中的那个金属圆盘彻底黯淡无光,中心连那微弱的蓝点都消失了,并且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显然在最后抵挡粘网过载时损毁了。他骂了一句,将废掉的圆盘塞回口袋,转而抽出了背后那根金属管,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借助那幽绿的磷光,他们勉强看清了所处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了无数岁月的巨大地下综合管廊或者古老的排水系统。头顶是高耸的、布满厚厚锈垢和冷凝水的弧形穹顶,由巨大的金属构件支撑。两侧是望不到边的、浸泡在粘稠液体中的平台或走道,更远处则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那些幽绿色的磷光,来源于墙壁和穹顶上生长的、大片大片的如同苔藓或真菌的发光生物,它们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将这巨大的地下空间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他们淌水移动时发出的“哗啦”声,以及从极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
“还活着…”疤面喘着粗气,看了一眼昏迷的扳手,又看向李子豪,“你那尺子,还能用吗?”
李子豪感受了一下量天尺,尺身依旧温热,低沉的嗡鸣持续着,但并未指向特定的方向,似乎这片广阔的地下空间充斥着某种均匀的、令它不适的能量场。“有反应,但…很混乱。”他如实说道。
“总比没有强。”疤面啐了一口带锈的唾沫,“得找个地方上去,这水里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他看了一眼粘稠的、泛着油污和未知漂浮物的水面,眼神充满厌恶。
两人架着昏迷的扳手,艰难地向着最近的一侧平台淌水移动。水下的地面并不平坦,布满了滑腻的沉积物和不明障碍物,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
终于,他们爬上了那个高出水面约半米的金属平台。平台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滑的锈尘和那种发光的幽绿苔藓。
将扳手平放在平台上,疤面再次检查了他的伤势。断腿处肿胀得厉害,而之前虫毒造成的灰紫色已经蔓延到了大腿根部,皮肤冰冷,脉搏微弱。
“他撑不了多久了。”疤面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扳手跟着他有些年头了,虽然能力普通,但还算忠心。
李子豪沉默。在这缺医少药、自身难保的绝境,重伤中毒几乎等于死亡宣判。
就在这时,那幽绿色的磷光,突然毫无征兆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与此同时,李子豪手中的量天尺猛地一震,嗡鸣声变得急促起来!指向了一个方向——并非他们来的方向,也不是平台延伸的远方,而是……平台下方,那粘稠幽暗的水面!
“水里有东西!”李子豪低喝预警。
疤面瞬间抓起金属管,死死盯住那片泛着油污和磷光的水面。
水面之下,幽暗的深处,似乎有巨大的阴影缓缓蠕动。紧接着,数个巨大的、如同破旧轮胎般大小的气泡,从水底翻涌上来,“咕嘟咕嘟”地破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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