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肩头皮下那明灭不定的黑紫色光芒,如同不详的灯塔,映照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队员们惊骇地看着他,想要上前,却被他用眼神严厉制止。
“别过来!”他低吼着,声音因强忍剧痛而变形。他能感觉到,那不仅仅是旧伤的复发,更像是一种寄生,一种与地底那庞大怨恨意识建立了连接后,被强行灌注进来的、浓缩的痛苦与恶意能量。这股力量正在他的血管、神经、甚至意识中扎根、蔓延,试图将他同化。
莉娜医师隔着一段距离,用简易扫描仪检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能量读数……和那些黑紫色晶体高度同源!它在……改造他的身体!”
艾米的心沉了下去。地底意识所谓的“承其重,纳其怨,引其力”,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开始!扳手成了第一个承载者,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痛苦容器”!
“能……压制吗?”艾米急切地问。
莉娜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绝望:“我们的技术和药物,对这种层面的能量侵蚀……毫无办法。这更像是一种……诅咒。”
扳手深吸几口气,用顽强的意志力强行将那钻心的疼痛和脑海中翻腾的恶意低语压了下去。肩头的黑紫光芒暂时隐没,但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他抬起头,独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依旧锐利。
“没时间……耽搁了。”他咬着牙,拄着拐杖重新站直,“那东西说得对……痛苦,就是路标。我能……感觉到‘它’指引的方向。”
他指向那依旧在不断扭曲流淌的深渊之镜。在他的感知中,那不再仅仅是空间的断层,更像是一条痛苦的河流,而河流的流向,清晰地指向某个“尽头”。
没有其他选择。留下扳手等于让他独自被侵蚀至死,而前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经过短暂的休整,待石岩等人稍微恢复后,远征队再次集结在深渊之镜前。这一次,气氛更加悲壮。每个人都清楚,踏出这一步,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
扳手走在最前面,他肩头的隐痛如同指南针,引导着方向。艾米紧随其后,手中紧握着“星火余烬”外壳,那微弱的秩序之光是她唯一的心灵依靠。石岩和其他队员则警惕地护卫在两侧,准备应对任何可能从扭曲空间中冒出来的威胁。
“跟紧我!”扳手低喝一声,率先迈入了那流淌的、光怪陆离的镜面。
没有想象中的穿越感,更像是……融入。
一步踏入,周围的景象瞬间天旋地转!巨骨荒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破碎景象和扭曲色彩构成的混沌之海。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种柔软而粘稠的、仿佛由无数记忆和情绪凝结成的“基底”。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不断翻滚、碰撞的碎片化影像——可能是某个陌生文明的辉煌瞬间,也可能是某场毁灭性灾难的定格,更多的是无尽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黑暗剪影。
这里的物理规则似乎完全失效。方向感变得毫无意义,距离失去了尺度。有时一步踏出,可能瞬间跨越千米,有时走了许久,却仿佛仍在原地打转。耳边充斥着无数混乱的杂音——笑声、哭声、咆哮声、低语声,交织成一首令人疯狂的交响曲。
而最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精神侵蚀。
地底意识那无尽的痛苦与怨恨,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毒雾,无孔不入地试图钻入每个人的意识。队员们必须时刻紧守心神,否则很容易被那些负面情绪同化,陷入疯狂或彻底迷失。
扳手承受的压力最大。他不仅是领路人,更是主要的“承载者”。每前行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肩头那黑紫色的能量核心在搏动,将更多来自地底意识的痛苦碎片吸入他的身体和灵魂。他的意识仿佛成了一片战场,自己的意志与那外来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怨恨激烈交锋。他的独眼时而清明,时而变得漆黑一片,周身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恶意波动。
“扳手!”艾米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每当看到他眼神失控,便会立刻呼唤他的名字,或者将“星火余烬”凑近,用那微弱的秩序之光将他暂时拉回。
石岩和其他队员也状况不佳。一名猎人在抵抗精神侵蚀时,恍惚间看到了自己死去的亲人,疯狂地冲向一片扭曲的光影,瞬间被吞噬,消失无踪。另一名技术人员则因为承受不住那庞大的信息洪流,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意识崩溃,变成了一个只会痴痴傻笑的空壳。
减员,在无声无息中发生。每一步,都踏在同伴的脚下之上。
在这片混沌中,艾米努力保持着冷静。她发现,“星火余烬”外壳不仅能为扳手提供短暂的清醒,其上的路径图在进入镜像之渊后,也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与扳手感知到的“痛苦流向”大致吻合,仿佛在互相印证。
不知行进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就在所有人都感到身心俱疲,几乎要达到极限时,扳手猛地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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