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这座见证了45天血战与围困的城池,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酝酿着最后也是最惨烈的风暴。城外的袁绍,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恐与绝望后,那源自“四世三公”血脉深处的某种韧性,或者说,求生本能,被彻底激发出来。困兽犹斗,何况是一头曾经志在天下的北方雄狮?
他知道,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在南面,在那条波涛滚滚的淮水之后。突围,不惜一切代价突围!
“颜良!”袁绍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
“末将在!”颜良踏步出列,他身形魁梧,面容粗犷,此刻眼中燃烧着决死的战意。他深知,此去九死一生。
“命你为先锋,率两万精锐骑兵!给我冲!向南,不惜一切代价,冲开一条血路!”袁绍死死盯着颜良,“此战,关系我等生死存亡!纵使全军覆没,也要让曹操知道,我河北男儿的血性!”
“主公放心!颜良在此立誓,不破敌阵,绝不生还!”颜良抱拳,声若洪钟,转身大步离去,甲叶铿锵作响。
黎明时分,晨雾如纱,笼罩着下邳城南郊的旷野。寒意沁骨,但比寒意更冷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之气。
突然,袁绍大营南门轰然洞开!
颜良一马当先,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跃马而出!他身后,两万河北精锐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朝着汉军南线阵地发起了亡命冲锋!没有呐喊,只有沉闷如雷的马蹄声,敲碎了黎明的寂静,也敲响了这场突围血战的战鼓!
“敌军突围!南线!是颜良!”汉军哨塔上的了望兵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南线,正是曹操亲自坐镇之处。他立于望楼之上,看着那支如同黑色箭矢般直插己方阵地的骑兵,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化为冷厉。“虎豹骑!迎战!告诉将士们,陛下就在后方看着我们,绝不能让一个叛军踏过此线!”
“轰——!”
代表着汉军骑兵最高战力的虎豹骑,同样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另一股钢铁洪流,迎着颜良部对冲而去!
两支强大的骑兵,在晨雾与微熹的曙光中,轰然对撞!
刹那间,人仰马翻,血光迸溅!兵刃交击的刺耳声响、战马的悲鸣、士卒垂死的惨嚎,瞬间取代了所有的声音!
颜良确实勇不可当!他手中的长刀挥舞如轮,如同劈波斩浪的巨舰,所过之处,虎豹骑人马俱碎!他双眼赤红,完全放弃了防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为主公冲开生路!他连续斩杀了三名试图阻挡他的汉军骑都尉,其悍勇之姿,令周遭汉军为之胆寒。他麾下的河北骑兵,也深知此战无退路,同样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以命换命,疯狂地冲击着虎豹骑的阵列。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虎豹骑虽然精锐,但在颜良部这种完全不计伤亡、只求突破的亡命打法下,阵线开始剧烈地波动,甚至出现了局部伤亡惨重的迹象。
颜良身上已多处负伤,甲胄破碎,鲜血染红了战袍,但他依旧咆哮着向前冲杀。在他的带领下,河北骑兵硬生生在虎豹骑密不透风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狭窄但确实存在的缺口!虽然为了这道缺口,他麾下的两万骑兵,已然折损过半,尸横遍野!
血路,是用生命铺就的。
当颜良在南线用血肉之躯打开缺口的消息传回时,袁绍没有丝毫犹豫。
“文丑!”他再次点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末将在!”文丑肃然应命,他同样明白自己将肩负何等重任。
“命你率两万骑兵,负责断后!层层阻击,步步为营,务必拖住追兵!为主力渡淮,争取时间!”袁绍的目光紧紧盯着文丑,“此役成败,系于你身!”
“主公速行!文丑在此,绝不让追兵越过雷池半步!”文丑慨然领命,眼中尽是决绝。
随即,袁绍展现了其作为一方诸侯的最后底蕴。他没有慌乱逃窜,而是迅速下令:“淳于琼、韩猛,护卫中军左右两翼!全军听令,以锋矢阵型,紧随颜良将军开辟之通道,向南转移!保持阵型,不得混乱!”
命令下达,袁绍主力——约五万步骑混合的大军,开始如同一个整体般,沿着那条用颜良部性命换来的血路,快速而有序地向南移动。中军大纛在袁绍亲卫的护卫下,稳稳前行。尽管两侧不断有汉军的箭矢射来,零星的小股骑兵试图袭扰,但在淳于琼、韩猛的有效抵御和文丑断后部队的掩护下,主力部队的建制基本保持完整,撤退的节奏并未被打乱。
曹操自然不会坐视袁绍逃脱。他立刻派出骑兵先锋,尾随追击,不断袭扰袁绍军的后队。文丑率领的断后骑兵,则利用其机动性,如同灵活的墙壁,时而反身冲锋,击退追兵,时而利用地形设伏,迟滞汉军的速度。一路上,双方小规模接战不断,袁绍军再次付出了约五千人的代价,但主力终究是冲出了汉军的主要包围圈,一路向南,抵达了淮水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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